第771章 電影上映(第2/3頁)

經過五分鐘的煎熬,電影終於恢復了“正常”,隨著老黃睜開眼睛,小於出現在觀眾眼前,故事正式開始。

幾個月前,《一個人張燈結彩》八分鐘的開場戲震驚了柏林電影節主席迪特·科斯裏克,現在同樣震撼了張藝謀他們這些導演。他們心裏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多聲部蒙太奇真的重現人間了!

電影在繼續,當老黃走出理發店後,鏡頭搖向了山下的城市,在一片黑色當中,在整個城市燈火璀璨中,電影的名字“一個人張燈結彩”出現在銀幕上。

現場不少觀眾在知道張然要拍《一個人張燈結彩》後,都專門看過田耳的這部小說,對故事的發展相當清楚。不過隨著電影的推進,大家發現電影和小說有很大不同。

在小說開頭,小崔他們抓了個偷爬進女教師宿舍,對女老師耍流氓的中學生。他們把學生帶到警察局後,這學生竟然耍橫,他們就讓幾個實習警察打了他一頓。小崔本來也準備過過手癮,被老黃叫住了。幾天後,小崔感謝老黃當時拽自己一把,幾個實習警察下手太重,把那學生打了出問題。為了表示感謝,小崔約老黃出去玩,然後引出了另一個重要人物於心亮。

警察打人這種情節肯定過不了公安部的審查,於是,電影中就變成了小崔在老黃的幫助下找到線索,破獲一起高中生弑殺父母的案件。小崔為了表示感謝,請老黃到南泉鎮洗溫泉。南泉是山城有名的溫泉,但距離有些遠,小崔他們就包了輛車前往。小崔包的正是於心亮的車,他跟於心亮是朋友。一來二去,老黃跟於心亮也成了朋友,並知道了小於就是於心亮的妹妹。

對這段改編,張藝謀覺得相當成功,高中生弑殺父母具有隱喻作用,雙方是因為溝通出了問題才導致的悲劇,父母與孩子尚且難以溝通,那其他人呢?這個案子從側面展現了冷漠的現代都市中道德淪喪和欲望膨脹背後所隱藏的個體的孤獨;同時,通過老黃與小崔的對話,引出了老黃的家庭關系,他離婚了,女兒在外地工作,平常聯系很少,老黃也是孤獨的。

賈樟柯的看法則完全不同,他認為張然這段改編很失敗:“張然膽子太小了!既然是實驗性作品你怕什麽嘛,大不了電影被禁而已!你在國外有那麽大名氣,又那麽有錢,你怕什麽啊!這麽一改,對於體制的批判就消失了!”

在賈樟柯看來,小說裏面中學生被警察抓後,不斷問警察證據呢?還對警察說,你們不要知法犯法,結果卻被警察打成了傻子。這多諷刺啊,警察為什麽這麽猖狂,敢在警察局大張旗鼓的打人?這是體制問題啊!電影要是直接拍出來,那就是對濫用權力最直接的批判,是對體制赤裸裸的嘲諷!張然這麽一改,對體制的批判就沒有了!

賈樟柯對電影很失望,對張然更失望。

銀幕上,老黃、小崔和於心亮坐在一起吃串串香,三個人在蒸騰的霧氣中,漫天漫地的聊著。於心亮又說到了自己的妹妹小於,盡管他對妹妹有很多不滿,但那終究是自己的妹妹,還想希望她有個好歸宿。於心亮覺得老黃人不錯,借著酒勁,想要把妹妹介紹給老黃。

於心亮看著老黃,很認真地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人又穩重。我妹妹雖然又聾又啞,但她年輕,懂味。你對她好,她就會滿心對你好……”

“哎,小於我得講你兩句,玩笑開大了啊。也不看看我什麽年紀。我女兒轉年就結婚了。”老黃板起臉道,“小於你喝多了,講酒話哩。”

於心亮道:“我怎麽講酒話了?”

小崔感覺老黃沒那個意思,就道:“於哥,你確實講酒話呢!”

於心亮見老黃好像生氣了,不想把氣氛搞僵,打了個哈哈道:“我這個人一喝了酒嘴巴就沒遮攔,黃哥,你別介意啊!”

老黃擺了擺手,吃了兩口,放下筷子,望向遠處,眼神中帶著一絲迷惘。鏡頭緩緩推向老黃,從中景推成近景,再推成特寫,最後推成了他眼睛的大特寫。鏡頭靜止,畫面定格。透過老黃眼睛的大特寫,觀眾清楚的感覺到了他平靜外表下隱藏的一抹憂傷和孤獨。

幾秒鐘後,鏡頭漸漸拉遠,這時觀眾驚訝的發現出現在鏡頭中的不再是老黃,而是變成了小於。她坐在理發店裏,望著山坡下的城市,眼神裏透出淡淡的憂傷與孤獨。

通過眼睛來轉場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技法,很多電影都在用,但看完張然的這個轉場,張藝謀卻不住點頭,他知道這個鏡頭不光是在用匹配剪輯來實現轉場,而且通過兩個人的眼神告訴觀眾,老黃和小於是同樣孤獨的人。

與此同時,張然卻深深吸了口氣,神情有些凝重。接下來一段戲將以小於的視角展開,整個《一個人張燈結彩》最考驗觀眾耐性的戲不是開場的黑屏,而是這段以小於為視角的戲。小於是聾啞人,生活在無聲的世界裏,所以,這段以小於為視角的戲完全無聲,連配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