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飯罷小酌話前程

“三哥,忙活什麽呢?老遠就聽見你家叮叮當當,還以為你在家造原子彈呢?”李紅軍大老遠的就吆喝開了。

“三哥,聽說今兒個早晨,康小八那夥人跟你‘犯照’,丫挺的,算他運氣,我麻雷子今天回去的早,不然非把丫骨頭拆了。”雷小天接茬道,說話時嘴部肌肉帶動了臉上的幾粒麻子,顯露猙獰。

“得了吧,就那夥人還敢在三哥面前炸刺兒,借丫幾個膽兒,一準兒是三哥閑得手癢癢了,找丫幾個耍子呢。”說話的是孫前進。

幾人一進門就侃了起來,李紅軍手裏拎著一個大紅盒子,料來就是早晨說的陳茅。雷小天手裏捉了一只大紅公雞,紅艷艷的雞冠,身子肥大,約莫有四五斤,大公雞被捏住喉嚨,做聲不得。其余的六個都沒空著手,有的提著酒,有的帶著花生米之類的佐酒菜,正是會餐前的儲備物資。

薛向還沒來得及答話,幾人就瞧見了薛向的作品,立馬哄笑了起來,畢竟三哥還從沒有這麽丟份兒的時候。雷小天笑得最是得意,邊笑邊錘著孫前進的肩膀,熟料得意忘形,手頭一松,大公雞跑了。

大公雞脫得魔掌,自是亡命狂奔,臃腫的身子此刻也輕盈無比,居然身化飛鳥,雙翅一展,撲哧撲哧,飛上了屋頂。見大公雞居然還不低頭授首,膽敢越獄,幾人也不樂了,七手八腳地去捉公雞,這可是中午的主菜。大公雞碰上這群見吃忘命的亡命徒算是倒了血黴,幾個家夥搬梯上房,飛檐走壁,八方張網,十面埋伏,硬是將它捉了回來。再度落入魔爪,大公雞似乎也認命了,耷拉了腦袋等死。

“三哥,怎麽自己做起了桌子。”康桐問道,幾個人裏他的性子最木訥,沉默寡言。

“家裏缺張飯桌,閑著也是閑著,自己打一個,誰知道小小一張桌子這麽難搞,累了一身臭汗,整出了這麽個殘次品。”薛向笑道。

“三哥,你也真是喜歡麻煩,要桌子,找我啊,我二姨父就是華聯木器廠的廠長,這些桌子椅子,招呼我一聲,直接給你扛來不就得了,他們廠裏這些玩意兒銷不出去,扔的到處都是。”孫前進接道。

“成,你小子能耐,現在就去給我弄一張回來,不,弄兩張,一張方桌,一張中空的火鍋桌,中午咱們吃火鍋。”薛向吩咐道。

孫前進領了任務,招呼了劉援朝一道去了。安排完他倆的任務,薛向翻出了雜貨堆裏鐵煤爐子,讓李紅軍負責生火,又拖出一大堆蔬菜讓來兩個人摘菜,雷小天見機得快,提了大公雞就到了浣洗池邊,準備殺雞。康桐和朱世軍頓時苦了臉,心裏不約而同響起: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讓丫搶了先。

時近正午,幾人一通忙活後,薛向家的廚房終於傳來陣陣撲鼻肉香。九大一小,十把椅子圍桌而放,圓邊的桌面上擺著一個裝滿蔬菜的網兜,一大鍋米飯,碗筷若幹。桌子正中是個圓洞,圓洞下放著煤爐,煤爐上支著一只大號的炒鍋,鍋中土豆豬蹄盛的滿滿當當,湯線已快與鍋沿等齊。煤爐的風門大開,火勢正旺,燉得土豆豬蹄嘟嘟作響。湯色渾濁暗紅,顯然是加了不少辣椒,燙燉得入了味,熬出了油脂。不遠的灶台並沒有熄火,此時明火已經燃盡,暗火發揮著溫度燒煮著鍋裏的雞肉。

薛向最怕麻煩,也沒炒菜,就著土豆蘿蔔,各自配著豬腿和公雞燉了兩鍋肉,洗好的菜蔬放了鍋邊,要吃時直接往裏加,過湯即食。

薛向一夥將不大的圓桌圍得密不透風,小適擠在小晚和薛向中間,小手捧著小花碗,扒在桌子邊緣,大眼睛直直盯著鍋裏。

薛向一聲“開動”,沒人搭話,十雙筷子幾乎瞬間插進鍋裏。小適也不甘落後,早瞄準了最大的那塊瘦肉,薛向話音剛落小家夥就搶到了那塊肉,等不及放進小花碗裏涼會兒,小嘴兒吹了吹氣,就放在嘴邊撕咬起來。

小家夥如此,大家夥們更不客氣,人人雙手動作頻率極快,一筷子趕一筷子地往嘴裏塞,中間根本不過碗,正是人人搶爭先,個個怕落後,一時間飯桌如同戰場,戰雲滾滾,“硝煙”彌漫。

小適嘴小手短,嘴唇皮膚薄嫩,再加上肉塊滾燙,格外怕燙,吃的雖然狼狽,可著實不快。小家夥邊啃著骨頭,邊拿眼盯著鍋裏,誰吃得太快就拿眼睛瞄瞄他,意思是你吃的太狼狽啦,學學我,慢慢吃。可大夥兒正跟骨頭搏鬥呢,沒人理她的茬兒,看著肉塊一塊一塊被飛速地消滅,小家夥有些急眼了,丟了筷子抱著薛向的腿搖晃,意思是你也不管管他們,吃得難看死了。薛向看著小適癟起的嘴和皺緊的小眉頭,明白了小家夥大概在控訴什麽,起身拿了個空碗,替她夾了幾大筷子肉塊兒,堆了大半碗,讓她邊涼邊吃。霎時間,小家夥樂的眉開眼笑,也不再搖晃薛向了,轉身把裝肉的碗拖到跟前,小花碗也不要了,筷子也不用了,直接用小手拿了就啃,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吃的比別人更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