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柳家有子初長成

大寶一聽不能吃肉了,哪裏肯幹,當下就跑過去拉著柳鶯兒又蹦又跳。柳鶯兒被鬧得沒有辦法,哄也哄不住,連連朝薛向瞪眼睛。周圍的鄰居仿佛看大戲一般,也不回去吃飯,笑吟吟地看著這出輕喜劇。

終於,柳鶯兒沒耗過大寶,只好說一會兒就給他燒肉吃,才把大寶哄得又笑了起來。柳鶯兒安撫住大寶,來到薛向邊上,悄悄問道:“肉有多少?”

“一百六十三斤二兩,女士,樂意為你效勞,要搬到哪裏,您發話。”薛向剛得罪了仙子,這會兒忙著找補。

“少貧嘴,都是你鬧的。”柳鶯兒輕哼一聲,朗聲道:“各位大爺大娘,叔叔嬸嬸們,各家回去拿盤子,咱每家五斤肉。”

柳鶯兒話音剛落,大雜院裏針落可聞,繼而,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喧鬧。

“這不行,鶯兒,這是人家送給你家的,我們哪裏能要?”

“鶯子,你的心意我們領了,這肉還是你自家留著,不過,這大熱天的,得趕緊腌了。”

“鶯兒,聽你大叔的,你家也不寬裕,你要是有心,做好了,大夥兒來吃一頓,解解饞就好了。”

……

大人們一片反對聲中,娃娃們目光灼灼。柳鶯兒還未來得及繼續勸說,柳媽媽開了口:“各位街坊們,大夥兒都別推辭了,我們老柳家這些年要不是靠著大夥兒幫襯,早該過不下去了。大夥兒再推辭,那實在是讓咱老柳家沒法做人啊!”

柳媽媽說得情真意切,熱淚盈眶,眾人不好再推辭。柳鶯兒回家拿了把剔骨尖刀和一條圍裙遞給薛向,薛向愕然地看著她:啥意思啊,讓我分肉?這也太不拿咱當客了吧?

柳鶯兒一個白眼扔過去,薛向老實地系上圍裙,操起殺豬刀,白衣翩翩西門慶立時化五大三粗作鎮關西。

薛向把肉釘在一棵白楊樹上掛了,手起刀落,一條條大小不等,重量均勻的肉條在他的刀下飛速誕生。柳鶯兒撿起肉條剛要稱量,卻被一道聲音阻住:“鶯子,不用稱了,保證條條重量相等,你王大爺我賣了一輩子肉,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自稱王大爺的老頭制止住柳鶯兒,又對薛向道:“小同志是哪個屠宰場的,師傅是誰,說不定我還認識。看你年紀輕輕,手上的活兒卻著實紮實,後生可畏啊,那個胡一刀……”

“死老頭子,我看你又灌多了貓尿,瞎白話什麽呢?你哪知眼睛看出人家是殺豬的?快給我回去洗碗,見不得你這灌了二兩黃湯,就管不住嘴的德性。”王大爺正說到興頭上,卻被一位圍著圍裙的老太鉆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話,拎著耳朵拽回了家,引起一陣哄笑。

十八家街坊分走了九十斤肉,給柳鶯兒家堪堪留下了六十來斤。肉被分了,柳鶯兒還不滿意,把薛向帶來的兩大包東西全部取了出來,擺了一地,看得眾人連連咂舌:莫非這後生是來下彩禮的?

一大堆零食分給了大雜院大大小小的娃娃,只留下少許給大寶還有弟弟斷嘴兒。三大罐奶粉,柳鶯兒送出了兩罐,被一位孕婦和一位家有病人的奶奶滿臉感激地收下了。幸虧大寶早早地把收音機抱進了懷裏,不然薛向真懷疑柳鶯兒會把它也給送出去。

分罷東西,在眾人的道謝聲中,薛向跟著柳鶯兒終於進了屋子。這是一間四進的房間,約莫六十來平,兩間臥室,一個客廳外加一個廚房,陳設極其簡單,除了桌椅板凳,沒有沙發,亦沒有任何家用電器(當然,本山大叔口中的手電筒除外)。客廳的正面對門的墻上貼著一張偉大領袖的畫像,狹小的客廳內整齊地擺著五六把椅子和一張黑色的小方桌,桌上擺著一盤饅頭和三碟小菜,外加一盆米茶,若幹碗筷,顯是正準備吃飯。

柳媽媽熱情地把薛向迎進屋內,忙著招呼他落座,又指揮柳鶯兒給他倒水。薛向懷著忐忑的心情坐了,小心翼翼地偷瞄著仙子,生怕她心有不滿。柳鶯兒卻比他想象中大度得多,優雅的身子一扭就進了廚房,未幾,端出一杯水來,趁薛向接水之際,輕輕掐了下他的手心。到底還是看不慣他在自己母親面前裝大尾巴狼。

薛向剛替柳媽媽放好豬肉,大寶牽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跟進了客廳。這個小男孩,他發糖時見過,只是當時不知是誰家孩子。小男孩生得虎頭虎腦,就是身子略顯單薄,留著大眾型的帽子頭,懷裏抱著不知什麽時候從大寶那兒弄過來的收音機,小臉立著跟了進來。小家夥很是聰明,他懷裏的收音機被他撥弄了三兩下居然咿咿呀呀發出了聲音,裏面正唱著京劇。柳媽媽在廚房裏切肉,聽見唱腔,竟然跟著哼了起來。

“小風,把收音機關了吃飯,你下午還要上學呢。省電點,晚上回來聽。”柳鶯兒在廚房裏說話了,她正幫著柳媽媽腌肉。先前,薛向進來了要幫手,卻被柳媽媽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