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紅封

小意聞言,卻不說話,直將剩下的大半根豬尾巴一個勁兒的往嘴巴裏猛塞。以他對小魔頭的了解,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不管她喜歡不喜歡,總要和自己爭搶一番,多說何益,還不如著緊著將標的物消滅,熄了紛爭。

“臭三哥今天是怎麽呢?竟然敢不聽自己命令!”小家夥越發的好奇了,伸出小手掰扯著小意的肩膀,墊起腳尖,小腦袋朝墻根靠攏,黑漆漆的眼珠子在眼眶裏斜出一個詭異的弧度,終於看清了小意在吃什麽——豬尾巴。

“豬尾巴有這麽好吃麽,我都沒吃過,臭三哥竟然藏得這麽嚴實,對,一定很好吃的。”小家夥以常理推測,斷定豬尾巴必是無上美味,當然要拐過來自己嘗鮮:“三哥,給我嘗一口嘛!”小家夥見小意今天大為反常,這會兒竟放下了身段,軟語哀求了起來。

“豬尾巴不能分。”

“嗯?”小家夥拉長了鼻音。

“嗯也沒用,就是不能分!”小意哪裏肯給,聽人家說豬尾巴分食了就沒效果了,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秘方。

“好哇,你,你!”小家夥被氣得直翻白眼,臭三哥這,這是……她貧乏的詞庫已經找不出形容詞來贈予這已揭竿而起的小意了。小家夥眉毛一蹙,哼了一聲,擡腳用力踩了小意一下,搖著肉肉的身子就奔了廚房,搬救兵去也。

“大哥,三哥把我的豬尾巴偷走了,你快去幫我要回來嘛,去晚了,就被三哥吃光了。”小家夥一進廚房,一把就抱住了正在灶台前忙活的薛向,扯著他身前的圍裙,就朝外拽。

薛向納悶兒了,小家夥近來很大方啊,今天怎麽又犯了老毛病啊。薛向正待問明究竟,在灶下捉火的康桐站了起來,拿了雙筷子,從灶台邊的簸箕裏夾起一根鹵得紅亮的豬尾巴遞到小家夥身前:“來,這兒還有。”原來方才小意拿走的那根正是連著豬臀一起鹵煮的,而薛向特意準備了十多根豬尾巴,等著過年下酒,這會兒方才鹵煮完畢,撈鍋晾曬。兩個小家夥都不明就裏,小意純是著緊著“治病”,不及多想,也沒發現這多出來的十多根,要不,先前就發話說豬尾巴還多著呢,就能輕松將小家夥打發。

紅亮油膩的豬尾巴晃得小家夥一陣迷糊:一頭豬有兩個尾巴麽?小家夥盯著豬尾巴好一陣愣神,方才接過,遞到嘴邊,就是一大口下去,“呸呸呸,嗚哇哇,臭三哥又騙人。”小家夥方才咬下的就是最粗的那截,此處最是脂厚油膩,咬在口裏,直如喝油一般。已經吃慣了精細美味的小家夥哪裏受得了這麽重的油水,貝齒剛一咬破肉脂,便溢出滿口油來,直膩得她惡心反胃,當下就吐了出來。

小家夥這一陣折騰,弄得薛向和康桐也沒窺出究竟,直盯著小家夥,看她如何表演。小家夥吐完口出的肉沫和油脂,小臉蛋兒有些發燒,小心思又羞又惱,倒提了去掉一截的豬尾巴原地愣神。忽而,小家夥眼珠子一轉,動了,但見小家夥急奔幾步來到盛放豬尾巴的簸箕邊上,墊起腳,抄起兩根豬尾巴,閃身就奔出了廚房,未幾,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咯咯笑聲,接著又有喊聲傳來:“三哥哥,我給你送好吃的來了……”

薛向和康桐聽著這膩死人的“三哥哥”,汗毛都立起來了,滿頭黑線直冒。

……

“咚咚咚……”

一陣悶響把正在呼呼大睡的薛向給吵醒了,薛向掙起身來,看了看時間,才五點半,就是大年初一,幾個小的也不該起這麽早啊。薛向翻身下床,剛扭開門,三小便竄進門來,齊聲道:“大哥,新年快了,我們給你拜年啦!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薛向迷瞪瞪的雙眼瞬間被這無厘頭之極的賀年詞兒給激清醒了,過年有說這個的麽?他揉揉睡眼,定睛一看,只見三小手中還各自抱著家什呢。小晚端著一個洗臉盆,肩上搭著條毛巾,小意手中提著暖水瓶,小家夥手裏端著口杯和牙刷,三小齊齊笑吟吟地看著吃驚的大哥,心中得意極了。

原來,早在大年三十吃罷團年飯後,三小就奔了大院操場,參加了一次軍區大院首屆毛頭、丫頭聯席會議。這個會議是自發組織的,年關前開始做大菜的時候,大院裏的小子、丫頭們已經串聯完畢,年三十下午的那次會議不過是最後的“戰前”動員。你道這麽小子、丫頭們在鬧騰什麽呢?原來眾人是在商量如何拜大年。要知道十年浩劫,不止傳統的年關祭祀習俗中斷,就連拜年也成了封建糟粕,同樣被禁(年,一種兇獸,拜字就不解釋了)。別說小意和小適這種懵懂孩童,就是小晚這堪堪算得上大姑娘的花季少女同樣沒有拜年的印象,更加不知道拜年的具體形式和操作模式了,眾人齊聚正是商量著如何拜年。有年紀稍長的,且聽過家裏大人提過的,便出主意說那天要早起,且要給家裏的長輩端洗臉水;又有人說拜年時,要說過年話,討喜詞,眾人出主意,湊來湊去,也不過是把平日裏壽誕、婚慶時聽來的吉利詞兒搬了出來。因此,才有了眼前三小端茶送水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