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風刀霜劍嚴相逼(4)

薛向沒想到徐隊長竟毫不顧忌那中年軍漢的面皮,大模大樣地和自己熱乎起來,還有意無意地強調自己的背景,看來他未必和那軍漢是一路人。薛向心中如此思忖,嘴上卻是不慢:“徐隊長,再吹,牛皮就破啦,我可沒你說的這般能耐!你老兄這次帶隊下靠山屯,有何貴幹?總之,不管是幹啥,中午你可別想走,咱哥倆得好好喝幾杯,敘敘舊。”

既然他禮數盡到,別人不給他面子,他自然也不會給別人留面子。薛向索性也學徐隊長滿嘴哥哥弟弟的江湖話,自顧自地和徐隊長應對,搞得熱情無比。這兩人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分別不到五天,連“敘舊”二字都被,薛向端上了台面。

薛向和徐隊長這手一握,竟再沒分開,自顧自地說起了他們自己不知所雲的別情來由,反把挾勢而來的蔡高智和中年軍漢晾在了一邊。

“夠了!薛向同志,我問你,你靠山屯的社員打死了九黎村的社員楊大明。我派朱龍和鄧主任過來查詢,怎麽朱龍反被你打了?治安隊更是叫你慫恿不明真相的群眾,給趕出了。你說說,誰給你的權力,我看你簡直是無法無天!”蔡高智上來就沖薛向開炮,一來,給被冷落的承天縣公安局局長何進拍馬;二是,給被薛向一巴掌扇掉三顆牙齒的侄子朱龍出氣。

薛向聞言,松開徐隊長的手,轉身道:“蔡主任,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一來,你當時並不在場;二來,你何曾問過雙方當事人。單憑某些人的一面之詞,就以罪入我,恐怕難有說服力吧”

薛向話音落,高智血壓高!

蔡高智心中怒極:狗日的,朱龍臉上的那巴掌,在場的出了你,誰敢印上去?難道還能是朱龍自虐不成。他一把扯過一個跟著大部隊返回的治安隊員,眼珠子血紅,盯著那人道:“你說,你們大隊長的傷是怎麽來的?”

那治安隊員瞧瞧蔡高智,再瞄瞄薛向,吱吱唔唔,說不出口。他實是怕說出真相,惹怒那魔頭,給自己也來一下,那就冤枉了!朱龍的傷勢,他可是看在眼裏,滿嘴鮮血,牙齒落了三顆,這會兒還沒醒了,這個證叫他如何敢做?

這位治安隊員不敢說,倒有膽子大的正待張嘴,薛向又開言了:“蔡主任,大夥兒都看得清清楚楚,朱龍同志臉上的傷正是他自己弄的。您不知道,山裏蚊蟲多,當時,恰好就有一只蒼蠅,一直在朱隊長臉上、耳邊嗡嗡。朱隊長氣不過,趕不走,暴怒之下,一巴掌沒打著蚊子,卻把自己給抽暈過去了。滿場子的人都看見了,不光是咱們靠山屯的人,這九黎村的同志們也看在眼裏。”說罷,他又轉頭沖九黎村那邊喊道:“大夥兒說,朱龍同志臉上的傷是不是他自己抽的?”

“是!”

“是!”

兩個陣營,兩片喊聲,九黎村那邊的喊聲竟較靠山屯這邊更來的熱烈。這也難怪,九黎村這邊不似靠山屯的社員們,對薛向種種怪異已經有了免疫力。他們實在是沒見過這麽極品的大隊長,當著上千人的面,謊話說得溜圓,臉都不紅一下。這會兒,眾人來時的復仇怒火盡消,皆生出歡樂之感,跟著這親切的年青人,作弄快活鋪最威風的大官,實是有趣得緊。

被向來視之為螻蟻般的社員作弄,蔡高智簡直要氣瘋了:你們居然敢跟著這臭小子,聯合起來,作弄老子,真正是刁民,刁民!蔡高智一張頗為白凈的臉憋得通紅,死死盯著薛向,恨不得能用眼睛瞪死這笑嘻嘻的臭小子。

蔡高智正憋得難受,忽而,又聽人群起了哄笑,便拿眼去瞪。哪裏轟笑聲大,他便瞪向哪裏。他這瞪眼神功倒也迫具威力,被他目光掃中者,無不噤若寒蟬。忽然,蔡高智從人堆裏窺見了畏縮成一團的蔡國慶,立時喜上眉梢:有國慶這靠山屯的社員佐證,不怕你小子飛上天!

“國慶,國慶,你給我出來!”蔡高智扯著嗓子便喊開了。

蔡國慶聽得喊聲,渾身一個激靈:真是怕啥來啥,沒想到老子縮成這樣,默不作聲,還被你這老小子發現了,該啊!蔡國慶郁悶無比,眾目睽睽下,卻也不得不上前。他這進兩步恨不得退三步地挪動,看得蔡高智發急。蔡高智上前就把他拽到了薛向面前:“國慶,你給三叔照實說,朱龍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你是靠山屯的人,你的話,薛主任該不會不認吧?”蔡高智說罷,便朝薛向看去,眉飛目揚,挑釁的意味十足。

哪知道薛向竟回了個微笑,點頭道:“行!蔡主任選中的人,我自然沒二話。”說完,又似笑非笑地看著蔡國慶,道:“國慶,你就照實說吧,由你一錘定音!你的話,我和蔡主任都信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