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突襲

細說來,宣傳部的出版社成為一只金雞,其中還有一番曲折,原來年前的那場會上,汪無量和薛向拍了桌子,嚇住了那些暗自準備印,或者已經印了不少詩集、散文集的宣傳單位。這些單位被汪無量嚇退了,薛某人當然也不會繼續頂風而上。可薛某人若真甩開膀子,又豈只這一種斂財的手段。新學期開學當天,哲學系團委宣傳部照例在上次擺攤的十處地點,擺開了陣勢。

因著有上次新版《三葉草》珠玉在前,這次壓根兒就沒用告示牌,剛支起攤子,數千本《三葉草》就被蜂湧而入的學生搶購一空。買到書的同學,翻開一看,發現其內再沒了情情愛愛的新月派詩歌,但卻更讓人驚喜莫名,因為其內竟滿是各種血火沖殺的國防軍作戰照片,還配以文字解說,正是此次全國矚目的征南戰役的國防軍進攻諒山的現場照。

要說報紙和廣播,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是反反復復播送著戰況,戰報,可到底都是文過飾非,滿嘴的形容詞,壓根兒就沒有突出戰爭的慘烈和戰士的辛苦,可這三葉草不僅配圖,而且還解說戰爭的殘酷與艱苦,戰士們的血勇和堅韌,感染力極強,看得一幫男學生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就投筆從戎,而感情豐富和心理脆弱的女學生就沒有不哭的。

是以,薛向這一招又走到了前面,賺了個盆滿缽滿,可偏偏汪無量之流知道了,也說不出個不是來,如此貼近時事的愛國主義教育難道不對麽?汪無量之流無詞反駁,而其它宣傳單位想效仿之,滿世界尋圖片,卻哪裏又找得著。原來,薛向這些照片,都是托許子幹搞到的,不知道費了多大功夫了,豈是易得。

如此這般,《三葉草》兩次亮劍,徹底在京大打響了招牌,隨後的兩期,薛向更是發動宣傳部的三十來號人,集思廣益,從趣味性,時事性,新奇性入手,把《三葉草》的聲勢越燒越旺,徹底把《三葉草》打造成了一只能下金蛋的金雞。

可金雞下蛋了,眼紅的人自然就多了,想插手的自然就有了。

這不,李立就來報信了!

卻說李立到得近前,雙腿插地,穩住車身,因著車速太急,呲呲了半天也沒停下,還是薛向一腳踏在前輪上,幫他把車身止住,“到底怎麽回事兒?”薛向知道劉高要下手,卻是猜不到這老小子用何種手段。

李立急道:“書記,不好了,要開書記辦公會了,您快……快去,我那邊讓夏雨想法子纏著項書記呢,估計纏不了多久,快快去……”

……

這是間十平見方的屋子,小而窄,裏面就支了一張紅木長桌,長桌東西兩側,各設兩張紅木靠背椅,南北向因是主位,故只在南側設位,北側虛懸。這間屋子正是京大哲學系團委書記會議室,而那張紅木長桌自然就是會議桌了,而堂堂書記會之所以選在如此簡陋的地方作為會議室,除了有怪癖的劉高,誰也做不出這種荒唐決定。

此刻,這間辦公室已經坐了三人,主位上坐著周正龍,正捧了茶杯,盯著翻開的筆記本,這個動作保持已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是在出神,還是在學習重要文件精神;右手第一位是面目方正的劉高,他時不時瞅一眼全神貫注的周正龍,時而看表,神情頗似焦急;緊挨著劉高的是副書記藍劍,三十出頭年紀,長的也年輕,看著如二十歲許,此刻,正不住地轉著手中的鋼筆,一個回旋接一個回旋,似乎玩得挺有趣。

三人就這麽坐在會議桌邊,也不交談,各忙各的,除了時不時的喝水聲,就沒了別的聲響。

又沉默片刻,劉高終於不耐了,出聲道:“周書記,我看就咱們三個開吧,也沒什麽大事兒,再說,咱們三個通過了,也能定下來。”

周正龍終於從石化狀態復活,擡眼看了看劉高:“等等吧,書記會總共就五人參加,哪有三人開會的道理,少一個還說得過去,少兩個怕是說不通吧。”

劉高被不輕不重地紮了一下,並沒接嘴,深深看了一眼周正龍,心中忽然覺得今天的算計只怕有波折,多年不發言的老嬤嬤今天挺興奮呀,看來都是那小子鬧騰的,先掃了老子的面皮,又在大會上和汪書記叫板,讓老嬤嬤覺出味兒來?

思及此處,劉高掃了一眼藍劍,後者會意,道:“周書記,要不我去催催項書記,方才從他門口過,可是看見他在辦公室呢。”

周正龍聞言,正翻著書頁的手定住了,遲疑了會兒,點點頭,沒有作聲。

未幾,藍劍就帶著項遠,步了進來,項遠剛落座,劉高就開了腔:“好了,人到齊了,周書記,咱們開會吧。”

劉高話音方落,屋子又恢復了一片死寂,周正龍瞅了他一眼,接著和筆記本叫起了勁兒,藍劍則和項遠滿臉驚訝,桌子底下,藍劍拿腳輕輕磕了下劉高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