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交杯酒引發的慘案

聽到此處,薛向哪裏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這種截留款項,東墻西補的事兒,什麽時候都沒少過。可眼下這事兒,就太惡劣了,教師們半年多都不發工資,這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啊,且逼的不只是教師,逼到最後,還是落到了鎮上的窮學生身上。

薛向道:“借問一句,你們怎麽不去縣裏反映啊?”

馬主任嘿嘿一聲,道:“還用得著反映?錢沒到老師手裏的事兒,誰不知道,你當就我們城關鎮這樣,實話跟你說,除了處在縣領導,不,除了處在那年輕縣長眼皮子底下的元寶區把錢發到位了,城關鎮、蓮花鎮,金湖鎮,馬頭鄉,石牌鄉,豐樂鄉,這三鎮三鄉都是一個模樣,哪有半分錢到老師手上喲,你說這麽大的動靜兒,還用得著咱們向上反映麽,真有領導想管,不就立馬管了,也不知道哪位年輕的縣長最近在忙些什麽,要是讓他知道了,說不準還有用!”

以前,薛向只聽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也不覺得這話有錯,可終歸還想下面再有對策,至少也要顧全上面政策的臉面吧,可眼下,他算是徹底領會了這句話的內涵,那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但無底線!”

眼下的這幫人不正是連最後的底線都不要了麽,要說你們截留,一兩個鄉鎮截留,那還算是個案,可七個行政單位,有六個都幹了,且是幹得這麽明目張膽,幹得這麽轟轟烈烈,也太匪夷所思了。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這幫人的吃相竟是難看到如此程度,你說你截留就截留吧,即便是截留大頭,可從指縫裏露出些,做做樣子,也行啊,可人家竟是手縫閉得跟焊住了一般,一滴不漏!

薛向心下惱怒萬分,俊臉一寒,沖馬主任直問,校長辦公室在何處。

薛向這廂臉色一變,氣質立時跟著一變,老實農夫霎時間,便化作一柄出鞘寶劍,寒光逼人,馬主任一驚之下,竟是脫口告知了薛向具體的方位。

薛向道個謝,抱了小人兒,大步朝東南方向的一間獨立磚瓦大屋行去,哪知道,還未走出主幹道,便見一位女郎沖了出來,踉踉蹌蹌,沒奔幾步,就撲倒在地,那女郎還未掙起神來,拐角處又出沖一個麻臉瘦子,四十來歲模樣,滿臉通紅,手中還拎著個酒瓶,嘴中酒氣隔了七八米,便能聞到,但聽他嚷嚷道:“米老師,你躲什麽嘛,就是一杯酒嘛,喝完老子就把錢發下去,你要是不喝,你們一校的老師都會怪你,到時候混不下去,可別來煩我喲……”

那麻臉提溜個酒瓶,走一步晃散步,卻是始終不倒。麻臉一句話說罷,拐角處又沖過七八個面紅耳赤的男女,男子多四五十歲模樣,或文質彬彬,或大腹便便,而三個女郎,俱是面目姣好,姿容秀麗之輩。

見得眼前景象,薛向哪裏還不知道,這幾位女郎俱是酒席上負責敬酒,陪酒,搞活氣氛之用,後世便大行其道了,沒想到這會兒就有了。

那倒地女郎,掙起身來,長發散亂,雙頰如酡,後退幾步,急道:“我不喝了,耿所長,您就放過我吧,我實在是喝不下去了。”

女郎話罷,隨後跟來的三位女郎中的那個著白衣的,趕緊道:“是啊,耿所長,咱們米老師還未出嫁,沒經過陣仗,這交杯酒,就由我代陪可好。”

那女郎剛抓住耿所長的胳膊,便被他一下甩開:“就是要沒經過陣仗的才好,那才有味兒嘛!”

麻臉兒淫笑幾句,伸手抓住米老師的胳膊,說道:“米老師,你這推三阻四地,好像我耿某人要把你怎樣似的,要是不喝也行,我姓耿的二話不說,丟下瓶子就走人?”

說完,啪的一聲,麻臉兒將手中提溜的酒瓶,砸在了地上,立時瓶碎水濺,不少酒水,飛濺到了站在四五米開外的薛向的褲腳上。

麻臉此話一出,好似放出了禁咒一般,一邊面紅耳赤的五男三女立時一到湧了過來,圍著米老師,小聲地說著什麽,米老師直低了腦袋搖頭,可過了一會兒,腦袋便定住了,又過片刻,腦袋重重一點,一堆人才退了開來。

麻臉兒嘿嘿一笑,道:“這就對了嘛,我耿某人說話算話,只要這杯酒你陪開心了我,這五百塊錢,你們學校就算到手了。”說話兒,麻臉兒拍拍腰間鼓囊囊的錢袋。

這時,米老師終於擡起頭來,但見一張清秀的臉蛋兒上,已經是梨花帶雨,悲傷成河。

麻臉見了米老師這般模樣,立時就變了臉:“你他媽的給老子臉子是吧,陪老子喝酒,讓你沒臉是吧,好好好,老子今兒非讓你徹底沒臉不可。”

說話兒,麻臉竟一把抓住米老師的長發,喝道:“給老子笑,笑!今兒要是不笑,你們他媽的別說要什麽工資了,老子非叫你們都餓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