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將進酒

薛向和俞定中一唱一和,把一句謊話遮掩得風雨不透,更有薛向直言“俞定中進去了”,氣得俞定中差點兒沒摔杯子。可這會兒,老俞頭火氣上來了,理智卻是未失,他知道薛向擋酒之言絕對是虛,要戳穿也極是容易,在場的又不止廖國友這只薛向的走狗,他俞某人的人馬也在所多有,隨便上來一個,保準就立時將這薄如蟬翼的謊言戳個粉碎。

一念至此,俞定中擡眼朝四周掃去,這一掃,俞書記差點兒沒一頭栽倒,他僅剩的兩個門下牛馬王建、田伯光,一個對著桌上的紅燒鯉魚猛翻,好像在尋鯉魚籽,一個持了筷子對著中間那盤油酥花生米,如蜻蜓點水般,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得貪婪無比,好似幾百年沒吃過一般。

這二位似乎只對桌上的美食感興趣,對另一頭的紛爭宛若未覺,低著的眼睛仿佛關閉了的信號燈塔,任憑俞定中拿眼神兒如何增加信號,這二位就是不接收。

說來也怪俞定中,他也不想想這會兒薛向宛若性格大變,極富攻擊性,若無完全準備,誰敢招他,君不見衛齊名,還有你俞定中從前是怎麽進去的。以前,那位溫良恭儉讓時,都不好對付,這會兒鋒芒畢露,誰肯為你俞某人上去試劍芒。退一步講,即使是支持你俞書記反對薛向,那也得隱晦點兒,或者在會議上光明正大的支持。

這會兒,為了一句玩笑話,當面去打薛向的臉,誰肯幹?再說,即便挺身而出,這臉也未必打得上,人家先前說這規矩是你俞定中進去時定的,難道就不能再說是私下裏定的?

俞定中的醜態,鐘伯韜看在眼裏,心下既是鄙視這位俞書記,連自己人馬都看不住,真不知道上頭怎麽會把這麽個大果子塞給這種人,“薛副書記要代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衛部長的護花使者有幾位,總不會代著代著,又跳出一位吧?”

見俞定中那邊事有不諧,鐘伯韜當機立斷,決議和薛向鬥上一回,他對自己酒量很自負,再說一換二,只要斷了薛向的後路——不準臨時再換人,他有信心把姓薛的喝吐血。

要說鐘伯韜還真是想對了,廖國友還真就這般打算的,這會兒見鐘伯韜點破,廖國友便待發言,卻被薛向截斷:“那自然不會,頭前不說了嘛,我酒量很大,應付鐘副書記這樣的,十個八個不在話下。”

鐘伯韜氣得眉峰直跳,右手握拳急抖,恨不得一拳砸死這個笑嘻嘻地壞小子,“還愣著幹什麽,上酒!”

終於,鐘伯韜的怒氣發了出來,卻是灑給了散在四周的服務員。

一邊的幾個服務員早被眼前的場面嚇住了,縣委幾位大佬今次是要拼酒啊,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一個個低眉躬身,小心翼翼地將酒滿上,便待急步退開。就在這時,鐘伯韜又發話了,“沒聽見薛副書記說他酒量好嘛,這點五錢(重點單位,半兩)的小杯,打算要咱們喝到什麽時候,還不趕緊換碗。”

鐘伯韜說得豪氣幹雲,雙眼直直盯著薛向。

側立一旁的後勤處處長馬萬科卻是不動,反而小心擡眼朝薛向看去,薛向笑笑,沖馬萬科擺擺手:“老馬,沒聽見鐘副書記招呼?就上碗,來一溜兒,省得倒來倒去的麻煩。”

鐘伯韜和薛向要鬥酒,立時調動了全場的人情,不單交相敬酒的常委們熄了“紛爭”,圍攏過來,便是滿場服務人員,也齊齊朝熱鬧的中心望來。

馬萬科動作迅速,很快就在桌邊清出一溜空地,擺了九個青花瓷碗,每個碗碗口拳頭大小,一碗約摸能盛三兩左右。這也是馬萬科經過一番思量才上的,畢竟二位領導只說上碗,又沒說大碗小碗,廚房裏還有盛湯的海碗,真上上來,那他這個後勤處處長也就不用幹了。

碗上,酒滿,薛向端起一碗,沖鐘伯韜作了個請的姿勢,接著,便一飲而盡,鐘伯韜卻是端了酒碗,小口小口的抿著,薛向兩碗落肚,鐘伯韜一碗才下去了一半。

從這兒,就看出鐘伯韜的心計來,這人該爭的時候爭,該忍的時候也能忍,畢竟這一碗酒,他鐘某人不是一口幹不掉,不過急酒易醉,摸不清薛向底細的時候,鐘伯韜打算采取最穩妥的策略,慢慢拖死薛向。

鐘伯韜喝得慢,薛向也不催促,待鐘伯韜一碗酒喝盡,薛向又接連端起兩碗幹了,眨眼就一斤二兩的酒下了肚,白皙的俊臉上立時騰起兩朵紅霞。

就這麽著,薛向快喝,鐘伯韜慢飲,五分鐘不到,桌上九碗酒,便消了個精光。

鐘伯韜喝下三碗,九兩,神情目明,只面色微紅,顯然沒夠勁兒;薛向幹掉六碗,一斤八輛,一張臉已滿是紅霞,快攆上著了色的紅布。

“馬處長,愣著做什麽,這酒剛喝出點兒味兒來,別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