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攤牌

放倒劉力,薛向仍不罷手,又連進六碗,復又滿上一碗,桌上依舊現出三碗酒來,薛向把三碗酒朝俞定中面前一推,“俞書記,你是領導,我就先幹為敬了,現在就看你的了,大夥兒這麽多人看著,我相信俞書記肯定不會耍賴不喝的。”

薛老三這會兒俊臉依舊通紅,整個人站那兒不靠不扶,神采奕奕,挾帶連進三十二碗酒之余威,凜凜一軀,宛若天神下凡。

這會兒,俞定中瞅一眼薛向,便渾身哆嗦,再瞅一眼桌上那三碗在他看來能把人淹死的酒水,肚子裏就是一陣倒海翻江。可先前的便宜話已經撂出去了,這會兒又被姓薛的拿話逼住,已成覆水難收之勢。更不提,眾目睽睽之下,趁人之危的話好說,反悔撒賴的話也好說麽?

俞定中一咬牙,恨恨瞪薛向一眼,滿腦子拼命思想關羽、張飛、江姐、劉胡蘭的形象,如是鼓了半只煙的勇氣,方才上前,捧起碗來,死命往喉頭倒,一碗,兩碗,三……

兩碗半的時候,俞縣長噗嗤一聲,噴出一口酒水,仰天就倒,虧得一側有人,一把接住,老俞頭才沒去掉半條命去。

薛老三一通牛飲鯨吞,愣生生幹倒了三個倒黴鬼,衛蘭感激涕零,雖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卻怕他傷了身子,趕緊來扶他到一旁休息,誰成想衛蘭剛把住手臂,又被薛老三輕輕掙開,“那……那啥,我還沒吃飯呢!”

說話兒,薛老三竟端了碗,坐回桌前,自顧自地吃了起來,氣得衛蘭直翻白眼,暗罵“飯桶”,渾不知這會兒地上到底碎掉多少眼鏡兒。

要說薛老三這頓飯到底也沒吃成,原來,他剛端起碗來,那邊就起了喊聲“鐘縣長不行了,昏死過去了。”未幾,又聽見喊“俞縣長在地上打滾兒,疼得直抽抽”、“劉縣長吐了,吐了,吐白沫子了”……

一時間,滿場打亂,打電話的,嚷嚷著喊醫生的,要擔架的,薛老三再鐵石心腸,這頓飯也是吃不下去了。

沒成想這三位還真給薛向喝出毛病了,一人在醫院躺了三天,打了無數點滴,最有意思的是,俞定中當晚被擡到縣人民醫院,不住嚷嚷著自己有罪、對不起什麽的,弄得人民醫院如臨大敵,幸好俞定中也就翻來覆去地這幾句,可就是這樣,院長付建威也差點兒沒嚇瘋過去,他可是生怕俞書記再喊出些什麽要命的。

酒場爭鋒是過去了,可余波久久難平,難免給蕭山縣縣委的幹部們添加了無數茶余飯後的談資,當然,談的最多的就是,薛書記到底喝了多少酒,那些酒到底怎麽喝下去的,都喝哪兒去了?

傳來傳去,又多出無數個版本,每個版本都大相徑庭,可有一樣是統一的,那就是薛縣長能喝,太能喝了!據此,薛向又被傳出許多綽號來,什麽“酒桶”、“酒仙”、“酒神”、“酒鬼”之類的,總之一時間,薛向多出無數頂與酒結緣的帽子,又過一陣兒,這無數頂帽子終於被摘去。倒不是蕭山縣人民忘了此事,而是傳著傳著,意見漸漸趨於一統,一頂嶄新而親切的特大號帽子——“酒缸”,被戴到了薛書記頭上。

當然了,這些雅號,大夥兒也只敢背地裏笑談,任誰也不敢在薛向面前說這倆字。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何況這四處漏風的蕭山縣,薛向到底還是知道了。薛大官人雅量高致,一笑置之。而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雅號反而在他今後的蕭山縣開展工作中,取到了巨大的作用。

原來,自這雅號傳開後,舉縣皆知薛書記善飲,且是那種不飲則已、一飲就不把人弄進醫院不罷休的狠角色。至此,凡薛向下鄉,組織招待,壓根兒就沒人敢喊上酒,倒是提高了不少辦事效率。漸漸地,這種公宴不飲,在蕭山縣行政接待中竟成慣例,至少縣委大佬下地方,一直秉承了這個傳統。

當然,以上俱是後話,點到即止!

……

卻說俞定中、鐘伯韜、劉力被呼嘯而來的救護車拖走後,眾人也各自散去,薛向記掛三小,不待救護車到來,便現行告退。衛蘭一肚子感激的話壓根兒就沒機會出口,便不見了薛老三,心下麻亂,又是跺腳,又是斂眉,心裏罵了無數句“臭小子”後,也只得獨自歸去。

明月如輪,夜風悄然,衛蘭一路心緒如潮,滿腦子都是那人的偉岸身影,和他牛飲鯨吞的蓋世豪情,未行幾步,又想起那人撲過來,用手搭在自己肩頭時,渾身如過電般的震顫,想著想著,身子又綿軟了。

轉過地委大院的主幹道,折步向東,又走幾步,便來到一處葡架前,此處依舊未出縣委大院,路燈離此雖遠,卻依舊影影綽綽給了些光明,衛蘭腿間一片濕滑,行到此處,竟是再難前行,便在葡架前的花池一端坐了,悉悉索索地,從布袋裏掏出衛生紙,細細折疊一番,正待從裙裏插去,忽然葡架後方陡然傳來人聲,“你走得真快,人家沒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