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歪打正著

“夠嘍!”

南方同志,正說到激昂處,老首長忽然開言了:“南方,你先下去,做幾個小菜,中午我請振華!”

老首長臉上無喜無怒,可越是如此,南方同志越是心悸,老首長一言既出,他訕訕沖振華首長一笑,急步下山去了。

振華首長笑道:“首長,南方既然有志於政,我看不如讓他去國務院下面歷練歷練!”

“他不是那塊料,人雲亦雲,毫無主見,我看他也只能做做學問!”

說話兒,老首長移步在一方石墩上坐了,伸手招招,未幾,振華首長也在對面坐了。

“你是大忙人,有啥子事,可以打電話嘛,用不著來看我這老頭子!”

說話兒,老首長從荷包裏掏出煙盒來,彈出一根熊貓點上。

振華首長道:“還不是小家夥鬧出的那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煩人得狠,那小子是個猴精,攢了點兒家當,剛知道自己要被調走,立時趁繼任未到時,將家當花個精光,他小子是換得了身前身後名,爛攤子卻是留給咱們嘍!”

“怎麽,你也覺得小家夥做得不好?”老首長深吸一口,噴出陣煙霧。

振華首長看著老首長,心中生起疑雲!

細說來,他至此處,本意是替薛老三求情的,盡管他也對薛老三如此擅作主張,暴跳如雷,可心裏還是不願糟踐這塊良材美玉,畢竟有能耐有思想的黨內後起之秀不少,可似薛老三這般有顆慈悲之心的,卻是罕見。振華首長正是此種人,自然看薛向格外親切。

振華首長先前順著南方同志,故意批評薛向,便是避重就輕之舉,也正好瞧瞧老首長的態度。

可誰成想首長一句反問,分明就是極為認同薛小子的意思。

“做得好是好,可步子太大了,也容易讓人得紅眼病,另外,有些不合時宜,同志們意見很大!”

振華首長如實相答,他意思很明顯,薛老三這麽搞,雖是利民好事,卻是只能給批評和懲罰,因為若是給贊揚,豈不是等於變相在鼓勵這麽搞,試想想,如果中央真鼓勵此舉,地方幹部豈不視此為政績,且如此政績還能得享美名,即便是勒緊褲腰帶,都得效仿蕭山免除農稅。

可幹部們要政績容易,中央到時要錢,國家要工業時,又該如何處置?而當道諸公皆是高瞻遠矚,胸懷全局之輩,他們考量的肯定是整個國家,所以,薛老三此舉,從大局出發,也是只能批不能揚,且這批駁,懲罰,也只能在暗處施行,不能放諸明處,畢竟薛老三幹的是實實在在的好事兒,若是明著懲處他,天下百姓何以視中央。

老首長輕輕掐滅煙頭,長嘆一聲,起身道:“這篇文章發稿之前,我看過,薛向是個好同志!”

振華首長霍然變色,不為老首長前半句話,而是後半句話的評價太高,在老首長說出來,和領袖曾經評價詩人老帥何其相近,可薛向夠格兒麽?

不過,振華首長何等樣人物,轉瞬就想透了關鍵。

因為,他此前一直站在一眾怒氣沖沖大員的角度思考整個事件,可這會兒,他忽然站在老首長的角度看問題,問題立時便清晰起來。

改革可以說是老首長一手推動的,初始,真心贊成者少,持中論者少,反對者眾,而改革到如今,贊成者已然越來越多,持中論者幾無,而反對者依舊不少。

因為說到底,改革是場誰都沒有經歷過的試驗田,成敗極為難料。

正因為看不到結果,又可能面臨失敗而難以承受的風險,所以,改革至今,否決,疑慮,警告之聲不絕於耳。

而如今,蕭山提出了免農稅的口號,可謂是給改革注射了一支高濃度的葡萄糖。

因為,蕭山能有今日,是薛向這位主政官員領導有方,但何嘗又不是借了改革的東風。

試想想,若無改革,蕭山就是多上十個薛向恐怕也無今日成就!

因此,蕭山免農稅,從根子上說是,改革開放春風吹來,才結出的碩果。

此外,蕭山一地免農稅,舉國農民皆羨皆怨,可這羨、怨背後,何嘗不是濃濃的期待!

況且,薛老三在他那篇文中,直接言道了,免稅是共和國發展的必由之路,是改革開放到一定程度後,社會文明發展到一定高度後的自然結果。

不管若幹年後,這句話,或者說這個預言會不會兌現,但至少一張畫餅已經面對十億農民攤開,且有蕭山這珠玉在前,恐怕眼下,除了站在高處的那群人,十億百姓誰都不會認為免稅有可能只是畫餅。

共和國的最難的事兒,從來就是農民的事兒,共和國的事兒,只要有農民支持就沒有不成功的,打江山如此,搞發展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