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法國人

如薛向預想的一樣,當日市委辦公廳務虛會議結束後,形成的會議綱要,上報了明珠市委後,再由明珠市委上報了中央,爾後,負責書記處的振華首長召開了中央書記處會議,討論了這份綱要,緊接著,那份綱要上的主要內容,也就是薛向的發言,就上了內參,轉發了下去。

爾後,一場理論界的大討論,如約爆發,不過,這次雖也是討論,但並無形成正反相對的兩派,大部分著名理論家,糾結的是文章論點是否充分,論據是否完備,該文章上的論述,還有哪些是需要增減、修改的。

即便如此,動靜兒也著實不少,便是振華首長也親自將電話,掛進了薛向的辦公室,樂呵呵地罵了句“胡鬧台”,顯然,對薛老三此舉,振華首長是嘉許的,提出路線,總需要形成理論支撐,但理論又不是憑空落下的,得靠人來總結,可偏偏理論不似作詩,憋上三五天總會有的,沒有成熟的思想體系,沒有和馬列同脈相承的邏輯,是不可能出現的。

當然,薛老三的那篇文章雖然備述較全,但也不會明定的理論,不為別的,就為這家夥資歷不到,能提出總攬全局理論的,只能是老首長。好在,薛老三對此心中有數,他那九個方面,是細化的,而又不夠細化,說起細化,是因為他終究沒敢總結出完成的理論體系,只是從九個方面發端,如提示一般,讓中央黨校的那些老專家們順藤摸瓜,再去總結;說其不夠細化,是因為限於篇幅,薛老三大部分論據論述,都沒有道盡,補充余地,實在極大。

這也是薛老三有意而為,畢竟有些東西,是他不能說透的,說了,徒然自尋煩惱,就這般含而不露,穿針引線,卻是最好。

當然,除了挨了振華首長的“批評”,別的負面效應也不是沒有,中央黨校的那位副校長,又借此,再次向中組部打申請,要求調黨內著名理論界的後起之秀薛向同志,進中央黨校理論研究院進行學習。

當時,振華首長笑著跟薛老三說出這番話時,薛老三真是神魂俱碎,他就仿佛看見法海同志,在自己耳邊不斷敲打著木魚,說著爾與我佛有緣的屁話,可他薛老三明明就是紅塵浪子,五欲滿腹,讓他進那個什麽理論研究院,他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板磚,直接拍得自己再穿回去,怎麽說,前世他薛老三待的黨史辦,又不要效益,不要成績,每日裏玩玩兒電腦遊戲,可不比那個總要出撐過的理論研究院,強過萬倍。

幸好振華首長後邊的話讓他放了心,不過振華首長跟他薛向講話,除了結婚那天,就每一次不帶上批評的,此次也是如此,掛電話前,也少不得說上幾句不務正業,該勤於本職,實心任事雲雲。

……

細雨如絲,風吹成煙,傍晚時分,前法租界洋樓區的那條梧桐路上,薛向牽著小家夥,小家夥牽著柳總裁,緩步而行,將原本就不寬大的馬路,占去了大半,頭前雪白如球的小白,歡實地在前奔馳著,時而飆到遠方,時而,又飆回近處,密集的大樹,和豐茂的綠化,讓小白似乎有種回到叢林中的感覺。

來明珠不過三五天,小白瘦下來的身子,很快又在小家夥無節制地犒賞下,如氣球般充盈起來。

“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大家夥,咱們現在應該是,沾衣欲濕梧桐雨,吹面不寒白樺風吧。”

一身紫色短裝的小家夥,摸摸短袖上的薄薄水霧,瞅瞅兩邊高大的法桐,在瞧瞧兩側花池邊健壯的白樺,忽地,仰頭道出了這麽一句。

“妙極,妙極,駱賓王七歲會詩算什麽,咱們的薛適小同學十一歲就會改詩了,真是天才兒童啊!”

薛老三這句誇贊,可謂是半真半假,小家夥這句詩未必改得多麽好,可至少入情入景,更難得的她小人兒,看著眼前景色,就能即時吟出一首切題的詩來。

要說小家夥愛讀詩,自然是薛向浸染的,薛向這文藝青年,喜歡現代文藝中的小說、散文、雜文,評論,獨獨不喜歡現代詩歌,即便是他曾盜用的那首《一代人》,以及甚至欣賞天才詩人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但他依舊倔強的認為現代詩,不是詩歌,詩歌就應該兼顧簡練,優美,朗朗上口,傳達美妙意境、哲理,此四位一體方得為詩。

可現代詩歌,後三者或許都能勉強兼顧,獨獨在簡練上,卻遠遠被古代詩歌拋下。

他甚至更認同某後世著名憤怒文藝青年,對現代詩的評價:把散文拆開了,每句一段,就是現代詩。

是以,這些年來,薛老三讀詩,依舊讀得是古詩,讀的是歷代名詩匯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