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根源

深秋正午的陽光,赤紅明艷,透過稀疏的林木,投在林間,溫柔而祥和,山風徐來,震動林木,搖曳花草,驚醒午睡的鳥蟲,一時間,雀鳴啾啾,鶯啼陣陣,更有蟲唱蟬鳴,偶夾狼嘯虎咆,一座幽深野林的全貌,便完完整整地展現了出來。

因著蛇山伏藏猛獸,再加上穗林礦業駐蹕於此,政府也不鼓勵私人到此冶遊,是以,除了東北方向被穗林礦業霸占的采掘區,以及東南,西北方向的若幹個小礦洞外,這座幽深野林卻是人跡罕至。

只是誰也不曾想到的是,蛇山主峰最高處的一處洞穴內,此刻,卻燈火通明,若靠近洞口兒,隱約還有“五條”、“八萬”的吆喝聲傳來。

忽地,一道人影兒惶急地從不遠處地半山腰,直沖洞穴而去,百十米的距離,分分鐘即到,這可是崎嶇的山路,而且是呈近乎四十五度角的仰斜面。

那道人影沖進洞中十余米,霍然開朗,此處哪裏還是個簡陋的野洞,布置得簡直如最豪華的總統套房一般。

地毯,吊燈,軟床,沙發,此處竟是一樣不差,最誇張的是,此處竟還有一部電話,長長的電話線隨穴而走,不知延伸到何處。

那人影動作惶急,奔進洞來,瞅見正搓得稀裏嘩啦的麻將桌,便直沖過來,誰成想他剛要穿過拱形門的時候,身前忽然多出了兩只粗壯的膀子,一左一右,將他擒住。

那人急道:“海狗哥,是我喲,我是麻條,不好了,出大事兒了,海狗哥耶,軍哥奉您命令,帶人去尋那小王八蛋晦氣,誰成想讓那小王八蛋給一網打盡了,人全抓進市局裏了!”

啪的一聲響,海狗哥伸手將麻將拍在了桌子上,“海底撈月,胡啦,開錢開錢,每人二十,每人二十,哈哈,今兒個手氣可真順啊!”

奔來報信的麻條,見海狗哥宛若未聞,徹底急眼了,嘶吼道:“海狗哥,我說軍哥和弟兄們被那姓薛的小王八蛋弄進局子裏去了,軍哥挨了一刀,剩下的弟兄們大半兒被那姓薛的小王八蛋拿槍打傷了,這回出面的可是市局,再不救人,我怕……”

麻條正慷慨陳詞之際,海狗子忽然說話了:“拉去後邊,喂老子的那兩個寶貝,聒噪!”

海狗子話音方落,麻條的嗓子仿佛被什麽卡住了一般,噶一聲響,緊接著便是沖天而起的求饒聲,那兩條壯漢理也不理,夾著麻條便出了洞穴,未幾,便聽見幾聲野獸的嘶吼,和麻條那令人牙齒發酸的慘叫聲傳來。

“哎!”海狗子忽然長嘆一聲,“麻條這小子還是太瘦,要是那一身的骨頭,咯著龍頭的那倆寶貝疙瘩的舌頭,可怎生是好!”

海狗子亦如光頭老八一般,綽號和樣貌絕無一絲一毫的相符相合,海狗子光看樣貌絕對沒一點跟狗掛得上關系,他是個面目極為和善的中年,一臉的慈悲相,尤其是這會兒談笑要人性命後嘆息,簡直有幾分莊嚴聖潔的味道。

他身邊另外三人卻是瞧得渾身直打寒戰,緊鄰海狗子左手的胖子甚是機靈,搶道:“海狗哥說得極是,麻條能以身飼龍頭的兩只寶貝,簡直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喔,看胖泥鰍你的意思,你是在恨自己沒麻條的福氣嘍!”說話兒,海狗子扭過頭來,淡淡地盯著那胖子。

那胖子頓時渾身如篩糠一般,劇烈顫抖起來,膝蓋立時就彎了,可轉念想到這位海狗哥的脾氣,又趕緊站直了身子,緊閉了嘴唇,只是不語。

海狗子的目光終於從胖子的身上挪了開來,沖他對面的精壯漢子道:“勝子,胖泥鰍還得好好操練,這模樣真是不成,若不是看他姐夫老八的面子,嘿嘿……”

“是,海狗哥!”那精壯漢子沉聲應下,扭頭沖胖子道:“泥鰍,你可知海狗哥為啥要麻條的小命?”

胖子哆嗦半天,終於憋出個答案,“因,因為麻條不,不是咱們青幫中人!”

“屁!”那精壯漢子重重以擂桌子,瞪著胖子道:“入幫?他也配!泥鰍,我告訴你吧,海狗哥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大軍帶著三四十號人去了,就他麻條一個回來了,嘿嘿,當真是好快的腿,這種人不喂了牲口,留著他何用?泥鰍,你別以為仗著你姐夫的勢,進了幫,就忘乎所以了,若是有朝一日,你敢學麻條,老子就親手將你腦袋拎下來!”

“不敢,不敢!”胖子努力地控制上半身不動,可從心底冒出的寒氣,卻讓他控制不住身子,雙腿抖個不停,強自咬牙道:“不會的,不會的,我泥鰍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敢違反幫規,三刀六洞,我懂我懂!”

海狗子瞥一眼胖子,心中冷笑,忽又沖右手邊的中年人道:“胡先生,你說說這事兒該咋辦,沒想到啊,原以為是條小泥鰍,誰知道轉身就化了老虎,連大軍這等猛將都陷了進去,嘿嘿,倒讓我手癢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