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今之劉備

“蕭山?薛向?”

“蕭山”兩字方出的時候,段鋼腦子裏就跳出了“薛向”的名字,因為薛向正是出自蕭山,而以段鋼的機敏才智,幾乎瞬間就想到了沒準兒汪明慎交辦的漏子,準以薛向有關。

這種明悟,不是別的,純是直覺!

果然,段鋼一個電話撥出去,消息很快就反饋過來了,鄭新高口中幾位蕭山官員不務正業為之奔走的公司,正是汪書記說的那家港商。

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鄭新高,段鋼關閉了門窗、窗簾,安靜的靠在沙發上,讓思緒在黑暗中遊走,冷靜。

細說來,最近,每次想到薛向,段鋼嘴角就會泛起苦笑。

他段某人自忖一世英名,偏偏今次就瞧錯了人,想當初,他費勁千辛萬苦,沖破千軍萬馬,從中組部要回了薛向,可誰能想到這位薛衙內轉身,就調轉槍頭,瞄準了他段某人。

不錯,段鋼從不否認,他從中組部要回這位薛衙內,除了惜才外,更多的是想向那位冉冉升起的軍中巨擎致意。

除此之外,段鋼也從沒幼稚到,想過要這位薛衙內到了明珠,就歸於自己麾下,從此對自己俯首帖耳。

可他也萬萬沒想到,這位薛衙內,到了明珠,因為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兒,轉身就調轉了槍頭,對準了自己。

即便到這個地步,段鋼也沒想過要如何收拾這位薛衙內,畢竟薛向所處的層次太低,他是政治人物,政治人物講究的就是顧全大局。

如今的局勢,於他段鋼而言,靜等汪明慎到站,順利接班,就是最大的政治大局。

而在這個過程中,往死裏整薛向,深深得罪那位已注定還得顯赫十數年的將主,顯然是蠢事。

是以,即便是薛向毫無禮貌地打了他段某人的臉,段鋼也沒往心裏去,只是把黃偉調去了辦公廳,其用意也不過是警告下薛向。爾後的送他薛某人去中央黨校,雖有徐公子推波助瀾,可主要還是這位段市長下了大力氣,偏偏薛衙內依舊將他段某人的好心作了驢肝肺。

至於那青浦事件,卻壓根兒就與段鋼無關,非但如此,知悉了劉國平攪合進去了,他還狠很發了頓脾氣,以至於,事後,黃偉和劉國平兩個倒黴鬼,最後在辦公室掐起來了,鬧出好大一個笑話。

如此種種,段鋼自問對這位薛衙內,是一忍再忍,一讓再讓了,可偏偏這位薛衙內似乎毫無所覺,仗著家世,橫行市委,無法無天了。

今次之事,只不過是小小誤會,他薛向就敢使出如斯手段,搬動外商,撬動明珠大局,壞他段某人好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的一下,段市長一巴掌砸在茶幾上,霍然起身,大步朝門外行去。

……

天藻閣曲江池兩岸,遍植著數排楓樹,時下,已是晚秋將冬之時,層林盡染,紅楓如火,層層落落地的楓林,夕陽晚照,真如點燃了一般,彤彤的燒得整個天藻閣都紅透了半邊天。

徐龍象赤著腳站在水池裏,手上持著一只碧玉簫,橫抵唇邊,鼓腮啟唇,嗚嗚的洞簫聲響起。

徐龍象簫技絕佳,一曲嗚咽婉轉,流水生情。

他吹奏的正是清末民初得到高僧弘一法師所作的名曲《送別》,詞曰: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詞是佳詞,曲更是好曲,碧簫奏來,雖無人唱詞應和,可曲到處,詞意便自動浮現在心頭,煞是感人。

一曲吹罷,徐龍象轉上廳來,“李局長,這一曲,我送給你,你放心,此去京城,我已經安排好了,哎,說來也是我對不住你啊!”

全句未必如何深情,獨獨那聲嘆息,沉重得似乎這亭子都載之不動。

原來,這天已是薛向救回徐小弟的第二天,既然薛向救回了徐小弟,所有的死疙瘩便解開了,剩下的只有反擊。

主動勸抓在自己手中,反擊的手段是在太多了,薛老三只使動了小妮子這個“外商”,玩了招“挾洋自重”,又搬動馮京,演了出“挾外自重”,事情便輕松了結了。

先是,盛世一狀告到國務院,時逢中央談判關鍵時期,港民態度極為重要,而如今的盛世在港島影響力驚人,柳總裁更是港島商會副會長,聽說最近港英政府還有意授予柳總裁大紫荊勛章,盛世如斯影響力,它們的抗議,分管港島事宜的蘇道昌,自然得當頭等大事來抓。

他這一抓,事情就簡單到了極點,只求平安退休、圓滿養老的汪書記立時大發雷霆,將重擔一股腦兒地推到了段鋼頭上。

段鋼在辦公室思忖了半晌,越想越氣,越想越覺薛向不識擡舉,可不管他再怎麽惱怒,可眼下這道坎兒,他必須助汪明慎邁過去,因為他太清楚汪明慎要的是什麽了,若是讓汪明慎挨了中央的批評,晚節不保,他相信老汪能跟自己玩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