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片甲不留(上)

就在眾人上下其手,拆解著拖箱裏的儀器,妄想翻出點值錢的玩意兒的時候。

站在一輛車廂頂上的刀哥,忽然大叫一聲“不好”,緊接著,仰頭便倒,虧得底下的兄弟手快,刀哥才沒直接掉下來,磕著腦袋,一家夥摔死。

驚變陡發,誰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該如何是好,但刀哥這般模樣,誰都瞧出不對來。

眾人再不敢耽擱,也顧不得從前計較的搶了車運到八裏莊。

眾人擡了刀哥,一窩蜂地便朝遠處遁逃。

不好的感覺,如同黑壓壓的烏雲,霎那間,堆滿諸人的心頭。

眾人托著刀哥趕回城東老平房的時候,已是正午,早飯沒吃,午飯沒吃,饑腸轆轆,卻是無一人吭聲,皆湧進房來,死死圍著方才轉醒的刀哥。

“大表哥,大表哥,你怎麽了,你可別嚇我啊,弟兄們可都指著您呢……”

“是啊,刀哥,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弟兄們可沒法兒活了。”

“刀哥,到底怎麽了,不就是劫錯輛車麽,咱們接著再來就是!”

“不對,我猜刀哥肯定是擔心咱們劫錯的那個車隊大有來頭。”

“有來頭就有來頭唄,再有來頭,還能強過那位薛主任去,連他都敢碰,老子們還怕誰?”

“……”

刀哥方悠悠轉醒,眾人便七嘴八舌地嚷嚷開了。

“酒,酒……”

刀哥也不理眾人啰咤,直喘著聲兒要酒喝。

眾人七手八腳從後方弄過個酒壺,刀哥接過,咕嚕咕嚕便往嘴巴裏灌了起來。

一壺二斤裝的酒壺,被刀哥分分鐘,灌下肚來,霎時間,刀哥慘白的臉上湧過一抹血色。

他推開扶著他的奎彪,虎目精光直綻,滿室一掃,冷喝道:“老黃呢!”

一聲喊罷,刀哥臉色又驟然轉白,不好的預感正在飛速地被驗證。

“對啊,老黃呢!”

“沒瞧見啊,莫不是落山上了吧。”

“不對,老子和他一起跑的,怎麽這會兒卻沒人影兒了呢?”

“完了,完了,老黃莫不是陷進去了!”

“放屁!老子看老黃就他媽是內奸!”

終於,砍刀一聲吼罷,眾人全住了嘴。

要說誰也不是傻子,砍刀這句話等於直接點中了謎底,由謎底反推謎面,自然不難。

這位黃所長從監獄回來的突然,據說當時是要判刑的,怎麽就只撤職了事,爾後,這家夥又自告奮勇去打探消息,且一去消息就探了回來,如今,偏偏他探回的消息,是個漏子,且這會兒,他本人還不見了,如此種種,只要稍稍有腦子,就知道出問題了,出大問題了。

眾人正待再度嚷嚷起來,刀哥忽地狠很砸出一拳,轟隆一聲響,土炕瞬間被砸塌大半,“都他娘的別吵了,這地兒不能待了,都給老子分散逃!”

“逃?”

大哥一聲喊出,無數人不解。

勇子吼道:“啰嗦個屁,都他媽的聽刀哥的,這地兒老黃知道,他若真是奸細,這地兒還能待麽?”

奎彪不滿道:“可咱們這麽多人,都是以一擋十的漢子,咱們怕得誰來?”

奎彪話音方落,但聽刀哥發一聲喊,“都他媽的逃啊,分散逃,快快……”

一聲吼罷,刀哥率先奔出門。

破木板方被刀哥一腳踹開,眾人臉色齊變,他們皆是幫內好手,耳聰目明,門外傳來的整齊地踢踢踏踏聲,分明是大部隊逼近的動靜兒。

再加上,刀哥這個榜樣在前,這會兒,誰也知道問題大條了,二話不說,便鉆出門去。

卻說刀哥方跳出門去,使開本事,便朝西南方向逃去,因為那處是曠野,且無有阻擋。

說到這兒,列位看官可能就要問了,既然是曠野,又無阻擋,豈非最方便被人追捕。

你道刀哥這積年悍匪,此點都窺不透?他這種悍匪,是情勢越是危急,腦子越是清楚。

他奔出門來之際,便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辨清了眼下必是合圍之勢。

而來人既是有準備,又怎能不重點防備西南和東北兩個不遠處就有山石,灌木的地方,顯然只有東南這個只是廣袤開闊地的地方,把守人員最少。

再者,刀哥知曉西南和東北的地形,青幫眾人也都知道,但按常理度,逃往西南、東北便是生路,由此便可想見內部眾人的主逃方向。

如此一來,眾人齊齊朝那兩處奔逃,便算給刀哥的遁逃打了掩護,因為圍捕人員,勢必朝人多處匯聚。

要說,刀哥心頭算計得清楚,腳下更是不慢。

可哪裏知道,他方奔出兩步,心下就涼了,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西方的天空陡然傳來驚天動靜兒。

未幾,一架直升機竟現出形來,巨大的扇葉,扇出的颶風,隔著老遠,便吹得人毛發倒卷,黝黑的機槍槍管,遠遠地便戳出機艙來,猙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