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講政治

昨夜新落了雪,薛家小院的幾叢已頗成規模的灌木林,又披白覆瑩,染就皚皚。

呼。

喝。

薛老三和康桐,在庭院間,拳來腳往,打得好不熱鬧。

薛老三國術無雙,康桐殺人如麻,一個是祖宗傳下的本領,千錘百煉,一個是殺鬥場中用命換回來的經驗,鮮血鑄就,而在薛老三刻意壓制力量和速度的情況下,兩人倒也鬥了個難解難分。

二人都是身材高大,腿長較長之輩,橫掃,下劈,空翻,各種高難度的體型動作使出來,真個是賞心悅目,險而又險之間,顯露了力與美的最高結合。

小家夥穿一身紫呢大衣,蹬一雙內嵌軟絨的黑色小牛皮鞋,頭上纏著個雪白的方巾,一邊吃著薯片,一邊拍手叫好,給庭院中的兩人加油,時不時地還給肩頭的小白塞上一塊,那模樣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呼!

康桐大喝一聲,伸手在薛向踢來的腿上一按,一個借力,身子斜飛起來,霍然一腳,朝薛老三的咽喉點來,這是他在殺鬥場中搏殺千百回,練就的反敗為勝地殺招,比之形意拳秘手中的上三拳“飛馬踏燕”,也來得不差。

薛向大聲叫好,忽地,垂在身邊的左手,卻後發先至,搶先護在了咽喉間,穩穩捉住了康桐如電光般踢來的小腿,打橫將他身子放了下來,結束了打鬥。

“行啊,小康,真長本事了,三哥我險些都招架不住!”

薛向此話絕非虛贊,康桐的搏鬥本領,遠勝尋常國術招數,簡直就是招招殺手,且集穩、準、狠、陰於一身,叫人防不勝防。

他薛老三要不是已達國術宗師之境,想不吃點苦而拿下康桐,也是不能。

“我輸了!”

短短三字,卻是康桐內心深深無奈的反映。

細說來,康桐對薛向的感情很微妙,介乎於父兄之間,正常人家的孩子,哪個不想超越父輩,而獲得贊揚,對康桐來說,也同樣有這種情懷。

盡管他知道薛向格鬥本領一流,但卻不知道到底到達哪種境界了,不過,他自忖這些年非人一般的訓練,搏殺,積攢下的本領,總該能和薛向一戰了。

可哪知道,方才看似打的兇猛,勢均力敵,可薛向要擒下他,竟還在反掌之間。

如此大的落差,怎不叫他失望。

薛向瞧出康桐的情緒,哈哈一笑,“小康,你小子心氣兒挺高啊,實話跟你說,你三哥的本領一半學來,一半天授,搏擊殺人到我這種程度,已是頂峰,搓葉為刀,握鐵成泥,在我這兒也不是神話傳說。”

說話兒,薛向信手摘過一片落喬葉,伸掌合十,將指寬的樹葉夾在掌中,大喝一聲,半空裏如起了個霹靂,一雙手臂瞬間脹大數倍,通紅如烙鐵,嗖的一下,他雙手搓動,那片喬木葉,以肉眼看不見的數度,從掌中消失,定睛尋去,一半樹葉,竟已深深紮進了小家夥新壘砌的雪人的胡蘿蔔鼻子上。

樹葉輕柔,風吹則起皺,橫空而度,阻力已是最大,像薛向這種能將樹葉憑空紮進兩丈外的胡蘿蔔中的手段,真比白日見鬼神也不為過,這可比武俠小說中飛花摘葉亦可傷人都強多了。

薛向也不是愛顯的性子,只不過不願康桐生出心結,所以才使出他能做到的最強本領,讓康桐釋然。

本來嘛,我能走時,你能跑,我得羨慕嫉妒恨你,可我才剛能走時,你已經在飛了,這種羨慕嫉妒自然就沒了,因為都差太多層級了,我自然都懶得跟你比了。

卻說,康桐怔怔地盯著那半根胡蘿蔔出神,小家夥忽地一躍而起,奔過去,摘出了那根胡蘿蔔,跳腳道:“好哇,大家夥,你把我鼻子弄傷了,你賠你賠……”

她小人兒對薛向的神奇本領見多了,反而見怪不怪了,只是薛向敢拿她忙活了一早晨的精美之作做顯擺的道具,小煩人精立時就不幹了。

薛向纏不過她,只好老老實實,按著她的要求,幫她又壘了三個雪人,又搓掌成刀,曲指為鑿,淺勾細抹,按照小家夥的要求,以薛家四兄妹的樣貌為模板,又塑出四個雪人。

卻說四個雪人剛塑好,門前滴滴數聲喇叭響傳來,未幾,一身警服的鐵進昂首闊步,邁了進來。

“是老鐵啊,恭喜恭喜啊,我說你這家夥真個是好運氣,都快趕上戲文裏的連升三級了!”

薛向遠遠地便迎了上去,開口笑道。

鐵進老臉一紅,“還不是借你老弟的光,再說,只是暫時主持公安局,又沒說穩穩地能轉正!”

不錯,洪察被帶走後,市局便由鐵進這新任的常務副局主持大局了。

而今天,已是正月十四,距離市委大院鬧出廣播風波,已經過去整整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