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置之死地

薛老三目力極強,強光之下,已瞧清這輛桑塔納的面目,只覺異常眼熟,方要朝車牌瞧去時,眼前陡然一晃,一條肥碩的身子,對著那輛桑塔納直沖而去,定睛瞧去,正是嚴寬嚴局長。

這嚴局長以洪金寶的身材,愣是跑出了劉翔的速度以矯健,車速不減,他奔行的速度亦不減,眼見著要撞上了,那桑塔納猛地刹車,嚴局長也一如劉翔般靈巧,肥碩的身子滑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準而又準地到了側門邊,彎腰將門打了開來。

這行雲流水的迎接,開門,一條龍動作,直看得人大開眼界,嘆為觀止,沒有千百回演練,絕難到達如此程度。

這會兒,桑塔納已然停穩,見了那車,眾人皆知曉是誰到了,不待薛向有所表示,眾人皆朝那小車圍去。

未幾,一個身材高大,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步下車來,臉上濃濃的青氣,迫得想要上前拍馬,問好的嚴寬等人,齊齊退了一步。

來人正是,德江地委書記周道虔!

“都圍在我身邊做什麽,你們到省城來,到底是來迎接我周道虔的,還是來幹工作的,我周道虔迎不迎的,不會胖半斤,也不會瘦幾兩,可你們要是拿著德江五百萬人民未來的幸福生活當兒戲,我絕不答應!”

周道虔這番話道出口來,簡直是氣勢雄張,殺意畢露。

薛老三原本,還想迎上去解釋一二,可聽了這番話,立時就住了腳。

前次,因為王勝利演的烏龍案,他已經和這位周書記結了極深的梁子了,眼下,讓人抓住痛腳,又擺明是來撒那口氣的,他薛某人上前解釋,只會自取其辱。

果然,又聽周道虔訓斥道:“我在省委開會,就聽到你們在這邊幹的蠢事了,聽到李省長在大會上,點了德江的名,我都替你們著急,我真是臊得慌,坐在會場,那屁股底下,就跟生了刺一般,按說,省裏領導批評一次,你們就得警醒,可你們竟然比蠢豬還蠢,連挨兩次批評,還出了這種差漏,如今讓人趕出來了吧,沒戲唱了吧,你們倒學會了挺屍了,在人家門口幹挺著有什麽用,人家能讓你進去,跟要飯花子一般,在人門前瞅著,挺給德江長臉是麽……”

上次,聽周道虔給普法講習班開第一講,薛老三還覺得這是個知識型,學者型幹部,出口成章,不吐惡言,這會兒,聽了這位一套套的罵詞,薛老三才算明白,為什麽以前廖國友總說,這年頭能當上地方政府首腦的,就沒有不會罵娘的。

挨罵也是活該,誰讓自己辦事不周,讓人抓著小辮子了呢,不過,薛老三可不會認為周道虔此刻慷慨激昂,是在為德江五百萬人民義憤。

因為德江地委,行署,但凡覺得有百分之一的招商成功的可能,這個桃子,就不會落到他薛老三手裏。

周道虔,孔凡高恐怕是早憋著勁兒,就等著他薛某人在此事上出了岔頭,好看他薛老三笑話,打他薛老三的板子。

如今倒好了,還不到招商會結束,不到最後結果塵埃落定,這位周書記就等不及,撲過來了。

周道虔罵得急烈,徐吉利等人雖未必有錯,卻絕對無功,畢竟,份屬招商團,自然只有吃掛落的份兒,一個個被訓得面紅耳赤,汗如雨下。

倒是那位嚴局長心中暗爽不已,雖然假模假式地擦著汗,嘴上卻時不時地做些檢討,而這檢討卻恰到好處的,將此次招商為何失敗的結果,牽扯給了薛老三。

比如周道虔問,為什麽開個宣講會,又不用同志們發言,全省十三個地區都安然無事,獨獨咱們德江招商團要挨批評。這位嚴局長馬上自我檢討一番,說是因為自己疏忽大意,忘記通知薛專員,以致薛專員外出,給耽擱了,所以才挨了批評。

周道虔再問,今早為何沒有趕上李省長帶領的大部隊,一同去機場接機,這位嚴局長絕口不提被人使了小動作,誤傳了接待時間,只說薛專員為了鄭重其事,萬無一失,招呼大夥兒開會,結果,開得忘了時間,這才沒趕上大部隊。

嚴局長不愧是老官油子,字字句句,看似在替薛老三分辨,實在是小刀子戳得颼颼,薛老三若是紙做的身子,這會兒恐怕早就千瘡百孔了。

好在他薛某人銅皮鐵骨,早就料定了周道虔此來何為,也就不在乎嚴寬這小醜一般的家夥,跟周某人唱雙簧了,唱來唱去,還不是一個結果。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弄這套虛頭八腦的,只讓他發笑。

徐吉利倒是聽不下去嚴寬如此顛倒黑白,拿著糞桶,往薛向身上潑臟水了,幾次想開口分說,卻被周道虔拿眼逼住。

“薛向同志,作為此次德江招商團的團長,你有什麽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