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思緒(第2/2頁)

薛老三自問不是容不下共和國特色官場文化的,更不是高潔不染,不能和光同塵,可要他毫無底線,毫無原則地跟周道虔,孔凡高之流低頭,那是提也休提。

畢竟,人還是得有些骨頭,有些堅持的,即便低頭,能博得善於團結同志的美名,走上仕途的快車道,可心肮臟了,動力消失了,這條仕途之路,於他而言,也就沒有意義了。

想想自己這臭脾氣,薛老三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思忖半晌,他心思逐漸清明!

自怨自艾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困頓方過,他便開始考量如何在德江沖殺出一條血路來。

而要在德江的政治版圖,占據一席之地,單靠和周道虔、孔凡高沖突,對抗,還遠遠不夠。

就拿這半年多的數次沖突來說,看似他薛老三次次占據上風,可除了豎了兩大強敵,把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別的好處丁點未見。

而那兩大強敵,只須輕輕合力,讓他薛某人去哪兒,他就得去哪兒,不入地委會,他薛某人在德江政治版圖中,永遠都是小菜一盤。

而要在德江往上沖,眼下荊棘遍地的雲錦新區,則是最好的跳板。

因為,在官場上要往上走,最缺不得的就是上司的賞識,而他薛老三在地委的頂頭上司周道虔,孔凡高,是他的死仇,而省委的頂頭上司蔡行天為人如何,不過是耳聞,可他和蔡家衙內勢同水火,指望蔡書記青眼相加,怕是做夢。

省委,地委的頂頭上司,都得罪完了,薛老三這個官兒想往上走,自是千難萬難!

唯一的途徑,便是將雲錦新區整治得大放異彩,就像彼時的靠山屯,蕭山那般,到了光華驟放之時,誰還能擋住他薛某人向上的通道。

可眼下,新區草創,連搭架子都困難,距離成功,幾乎難以計數。

更讓薛老三撓頭的是,雲錦新區實在是條件艱苦,近乎一無所有,且最糟糕的是,在靠山屯,蕭山取得成功的手段,在此處都無法復制。

到如今,幾乎想破頭顱,也不過是想到了個置辦“蜀香王”火鍋料工廠的主意。

一個工廠,要出成績,要達到輝煌,恐怕也得數年之功,薛老三安能在雲錦困頓數載。

況且,薛老三清楚,作為高級幹部,越往上走,支撐仕途之路的,除了政績,便是立場,也就是站隊的藝術。

而再往上走,也就是接近絕巔處,政績的砝碼就不再那麽沉重,重要的便是主政思路和主政理念。

時至今日,他薛老三自問尚未形成獨特的主政思路和理念,如果非要說有,也只是籠統的利國利民說,非要細化的話,也就是那條遭蕭山施行,而在全國各地飽受非議的“免除農業稅和免費教育”。

而主政雲錦,薛老三何嘗沒有將這條細則化用的想法,奈何雲錦的實際條件,距離達到這步,還太遙遠,幾乎看不到邊兒。

想想這如山一般沉重的困難,如雲般難以夠到的目標,薛老三不禁有些氣餒。

正沉悶間,不遠處忽然傳來“駕,駕”的驅趕牲口的聲音。

循聲看去,西北方向,二三十米開外的枯草衰黃的荒地裏,一位老農戴著草帽,輕輕揚著鞭子,驅馳著一頭黑牛,耕犁著土地。

喊聲蒼勁,別有韻味,皮鞭甩地啪啪作響,卻不曾有一下落在那黑牛的背脊上,而那黑牛速度更是不慢,轉瞬就犁出好幾米去。

募地,薛老三心頭不由自主浮出一句詩來:老牛已知夕陽晚,不帶揚鞭自奮蹄!

“那後生,慢些騎,凸凸窪窪的,可不敢這樣闖,瞧瞧,天那邊火燒雲,得很燒一陣兒,就是雲彩歇了,照這架勢,今晚也是大月亮,可著你趕路,急啥!”

忽地,田間的老農對著薛老三放聲疾呼。

薛老三知曉是自己的速度太紮眼,引得這好心的老農出言勸阻。

眼見著這已經到了雲錦新區轄內了,他也不那麽急了,思及入主雲錦有日,都在操心上層建築的事兒,還不曾真正體察過民情,借著這機會,正好了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