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狗急

為了確準周道虔是真病假病,薛老三還特意尋了周道虔的病房,前去探視了周道虔。

薛老三國術大成,醫道或未登堂入室,可對人體的了解,已遠勝一般國醫。

甫一入眼,他便從周道虔那塗白的臉蛋上,觀測出了氣宇,中氣十足,內火旺盛,分明就是健康之人,哪裏有什麽重症。

至此,薛老三便斷定,抱病不過是周道虔的一種策略。

既然周道虔是假病,那背後必有緣由。

按照誰受益誰嫌疑的原則,無須過腦,薛老三便猜到周道虔此舉,劍指孔凡高。

然而,具體是如何讓孔凡高受損,一時半刻,他還猜不出來。

直到省人大常務副主任李萬清出席德江市人大常委會議,薛老三才堪破所有症結,終於意識到周、孔最後還是劍指自己。

可即便堪破關鍵,他薛老三也無招可出,換句話說,即便是有法子,也出不得。

須知,這是市人大選舉,他薛老三站在被選的位置,不管是選上,落選,都不由自己,也不得評價。

選上了,是組織慧眼識人,選不上,是組織還想鍛煉你,可你要是自己胡亂動作,打亂了組織部署,這個罪名,誰也扛不住。

這個道理,並不難悟透,薛向只點出一句“你覺得我要怎麽做”,戴裕彬,江方平稍稍往後一想,便知自家首長確實無計可施。

難不成,要自家首長發動人脈,聯系各個人大代表,在人代會上上演農村包圍城市的偉大逆襲。

想想都不靠譜,即便成功了,迎來的也必然是省委的驚天怒火,畢竟,這是對制度和體制的最惡劣挑戰。

想通這點,江方平,戴裕彬齊齊失聲,內心深處除了滔天火焰,便是深深的無奈。

今次,不是挑戰誰,而是人家挾大義壓來,除了被壓扁,竟是無處可逃。

“首長,真不甘心啊!”

戴裕彬拍案而起,邊走邊道,“細細想來,咱們掰開指頭算算,您來德江不過一年,替咱德江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兒,大事兒啊,學生鬧事兒的大亂子,是您壓下來,翠屏——玉女景區,是您幾乎頂著山一般壓力,從虎口中奪來的,沒有這景區,有德江經濟大發展的今天麽?再說這蜀香王,沒有您,就沒有這蜀香王,沒有這蜀香王,德江就沒有這鼎鼎有名的馳名商標,又怎麽會有今日德江的地改市?沒有地改市,有堂上袞袞諸公今日的榮光?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看那幫渾蛋連禮義廉恥都沒了。”

入宦雖然有些年頭了,可戴裕彬到底年輕氣盛,自家首長遭遇了這等戕害,他心頭怒火是一刻也壓不住。

江方平的注意力始終在薛向的臉上,眼前的這位年輕首長,一項以善於創造奇跡著稱,今次,真就會栽倒在這個坎兒上麽?

江方平不信!他在靜靜等著自家首長的答案。

果然,薛向終於開口了,“欲彬,稍安勿躁,咱們要相信群眾,相信幹部,你都說了,我薛向為德江人民做了這許多事兒,總會被人看在眼裏的,我可不信德江人民的眼睛都瞎了。”

戴裕彬道,“首長,人代會上的選舉,您又不是不清楚,市人大常委會上通過了的名單,基本就是人代會上的最終決議,我相信確實有代表希望您入選,可組織決議最終是要落實的,有多少人敢和組織搞對抗呢?”

戴裕彬以為薛向把最後的勝算,寄托在人大代表會替他薛書記伸冤叫屈,仗義出手上。

“須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薛老三沉聲道。

薛老三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雖然此次無法放手還擊,但心中的盤算,卻也一刻未停。

此次的局面雖是必死之局,卻未必沒有生機,生機就在戴裕彬方才言道的那些事兒上,那一樁樁他薛某人頭拱地為德江人民辦得大事實,大好事上。

屆時,會上,只須有人住振臂一呼,未必不能引發共鳴,改寫最終局面。

“首長,萬萬不可!”

江方平蹭地站起身來,“首長,決不能輕舉妄動,掀翻台盤的結果,必然引發省委幹預,全面徹查,屆時,首長您這核心人物,無臟水,也得被人潑汙,若真插了手,又怎麽可能查不出來,省紀委的鐵板凳,可不是那麽好挨的!”

江方平生怕薛向一個不忿,便走了最後這一招,據他所知,自家首長,平素也是弄險慣了的。

可今次不比往日,這可是挑戰執政黨的組織制度,一旦失敗,大勢壓下,誰也護持不得。

“方平,你多慮了,我還不至於蠢笨至斯!”

薛老三敢挑戰任何困難,但絕對不會蠢到去挑戰那些根本正面戰勝不了的天塹。

人大的制度,他自然不會觸碰,因為這是組織的禁忌,後世,他魂穿之前,某市人大穢選,如此惡劣的影響,中央卻沒捂蓋子,來了個一查到底,數十上百官員被貶,這便是挑戰天塹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