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不從

緣何蔡行天不用顧忌影響?答案很簡單,蔡書記也如同得了薛老三承諾的周道虔,失去了最大的束縛,將省委一號的權力發揮到了最大。

因為蔡行天在省委一號的位置上,已然無欲無求,也無需臉面了。

想要調離周道虔,那就隨心所欲,調離周道虔,根本無需考慮會不會破壞德江的政治局面。

念頭到此,黃思文的心理防線,又如何能不崩潰?

畢竟,蔡行天能不顧一切地拿掉周道虔,難道還會給他黃思文留些臉面嗎?

若真惹急了蔡行天,動用最高權力,讓他黃某人滾出德江,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而一旦離開了德江,黃思文還能去哪裏,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德江,給他做跳板,畫圖,弄不好就被徹底打入九幽深淵。

更何況,得罪了不顧一切地蔡行天,他黃某人完全有可能失去繼續尋覓政績的機會。

畢竟,蔡行天這個省委一號真動了雷霆之怒,瞬間就能將他黃某人化為灰飛。

想到此處,黃思文渾身冷汗直流,一張瘦脫了形的瘦臉,黑一陣,白一陣,顯然,他內心深處動蕩到了極點,此時,骨子裏都散發著寒意。

忽然,黃思文想起他方踏出高中校門,轉到家鄉的小鎮擔任公社會計的第一天,那愛讀古文、做了一輩子公社副社長的表叔,曾鄭重其事地跟他講,“官場如戰場,一朝深入其間,若想有大作為,大成就,必定經生歷死,而一朝身陷其間,便再非這世間自由人,有時便想脫身,也由不得自己,需得時時謹慎,該舍便舍,千萬勿要利令智昏。”

當時黃思文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直將表叔這番告誡作了長輩仗著老資格身份對晚輩的幾句教誨,不過是襯托老資格的身份之用,沒有什麽實際的作用。

可此刻,這幾句話,陡然浮現在腦海內,他真是感慨眾多,心念萬千。

眼下,他黃某人不就是深陷其間,脫離不得了嗎,他所求的不過是踏實為官,好生做事,可一朝卷入官場漩渦,再回首時,昨日距今,已隔千年。

邱躍進一直緊緊鎖住黃思文的臉龐,將他臉上的這番精彩的面色變化盡收眼底,知曉黃思文最終還是被自己觸動了,正雜念萬千。

他拍拍黃思文肩膀道:“思文老哥,你別怨我,也別恨我,要怨就怨薛向,誰讓他不知輕重,得志猖狂,膽大妄為地跟蔡書記頂起牛來,說實話,即便沒有我邱某人,身為蔡書記的弟子,你能袖手旁觀?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用不著悲觀,活土匪雖然難鬥,但他是人不是神,今次火電廠上馬的項目雖然擱淺,他薛老三不過僥幸勝了半局,咱們根本不傷,仍有再戰之力,再說了,有我和蔡書記戳在前頭,即便事危,你黃大市長仍可從容而退,更何況,蔡書記何等樣人,那是南老的老部下,薛老三再是囂張,能拿他老人家怎麽樣?他老人家安然無恙,你還擔心個什麽?再者說,我邱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你大可將一顆心放在肚子裏,我邱躍進不倒,就絕傷不著你思文大哥半根毫毛。”

邱躍進知曉黃思文已然被自己觸動,然,他需要的是一個全心全意的黃思文,而不是一個心不甘情不願,勉強為己所用的黃市長,一個橡皮圖章的戰鬥力定然有限,兩軍對壘,黃思文身為己方重將,他自然希望其發揮最大潛力。

是以,他才在那番威懾之後,道出這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話,想送黃思文吃個定心丸。

熟料,他邱躍進話音方落,黃思文嘴角便輕輕拽起,一絲冷笑從撩起的森白門牙間射出。

顯然,邱躍進那番話,絲毫沒入得黃思文耳來。

是的,如今的黃思文歷經沉浮,幾經磨難,早非原來的莽撞大秘。

邱躍進方才的拉攏之語,黃思文簡直半個字都不信。

說什麽有蔡行天,邱躍進的照拂,他黃某人定然無恙。

他黃某人雖未讀過兵書,好歹也下過象棋,豈不聞兩軍對戰,只有舍卒保車,棄車護帥的道理,何曾有過舍帥救車,棄車保卒的例子。

他黃思文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若最後的戰況惡劣到一定程度,他黃某人必定是以替死鬼的身份,推出陣前,斬首示眾,平息紛爭。

邱躍進是真當他黃某人三歲小孩,欺負人到家了!

更何況,有了他黃某人今次的自作主張地疏離蔡行天,他黃某人知曉自己和蔡行天的情分早就淡了。

眼下不過是他黃某人還有可用的余地,若非如此,以蔡行天的脾氣,哪裏還會有半個字與他黃某人,只待時機一到,怕就將他黃某人就地正法了。

雙方間隙已深,他黃思文就是傻子,也不會相信邱躍進這番信誓旦旦的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