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妙答

顧俊明既是常委班子排名靠前的副書記,卻偏生因為歷史遺留原因,成為了市政班子排名並非靠前的副市長,如此一前一後,將他的身份弄得極是尷尬,才造就是今次的爭執。

當然,若非黃思文成心想在排位上樹立權威,以此彰顯他市長的威權,非要弄出眼前這一套,平素誰會為座次的前後,爭吵不休?

可以說,這小小座次,產生如此大的爭執,誰都清楚為的不是座位前後,為的是市府最高權力的歸屬。

黃思文被陸振宇攪得火氣陡旺,忽的他眉峰一跳,轉眼盯著薛老三道:“薛向同志,你也以為顧書記要排在你後面嗎?”

他不提顧明俊的市長身份,只言顧書記,擺明了是給薛向設套。

薛向若說顧明俊的確應該排他之後,那黃思文就有了借題發揮的空間。

安坐在最末尾的邱躍進陡然來了精神,他似乎明白了黃思文緣何成竹在胸,眼前之事,分明就是一大信號啊。

他雙目炯炯,亦死死鎖在薛向臉上,似要看薛老三今次如何破局。

便在這時,所有人都瞬間了然,黃市長此舉哪裏是在耀武揚威,分明是在借機立威,以正視聽。

為何說以正視聽,因為尋常的市政班子中,絕不會像德江這般,市長成了市政班子的絕對少數,甚至連話語權都掌控不住。

瞧瞧眼前這場面,區區一個非常委副市長,竟然能因為座位靠前靠後之事,跟市長頂起牛來。

不管這件事的到底誰對誰錯,但頂牛本身就,足以反應德江市政班子目前的政治生活出了問題。

而黃思文此刻棄陸振宇於不顧,劍指薛向,擺明了就是要整肅綱紀,樹己威權。

的確,不管薛市長暗裏到底掌握了多少人馬,可他黃某人占據著市長的名分,可謂煌煌大義俱在手中。

這會兒黃思文質問薛向,就是要讓薛向對眼前之事發表看法,不管薛向是附和陸振宇,還是贊同他黃某人,他薛老三都輸定了。

因為附和陸振宇,那薛老三和黃思文之間的矛盾便被擺在了台面上,大白於天下,屆時,就給了省裏那位動手的由頭。

蔡行天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說,是呵,你看,如此桀驁不馴的副市長,如此不尊重領導,難道就不應該去省委黨校進修進修?磨練磨練?

簡簡單單的一個道理,就足以化作蔡行天手中的殺手鐧!

反之,薛向若是否定陸振宇,則勢必對他黃某人豎起降旗,如此,他黃思文的威權便算樹立起來了。

倘使將來,頻繁的故技重施,加以時日,整個德江市政府誰掌握話語權,不就是極其明了的事兒嗎?

的確,這回黃思文算是想清楚了!

當然,也不是說以前的黃思文據是個糊塗蛋,因為以前的黃思文還想著做那權術高手,希圖遵從權利爭鬥的潛規則,事事都隱藏於桌底案下。

每次戰鬥,即便是大敗虧輸,也定然打落牙齒和血吞,怎麽也得維持住外面的風光和儀態翩翩。

因為,於黨內的高級幹部而言,官場形象無疑是極為重要的。

一個遭遇敗局就吵吵鬧鬧,大聲喧嘩的幹部,無疑是沒有政治前途的。

以前的黃思文便深深記住此點,受這番道理的羈絆,吃了多少暗虧,受了多少傷害,這位都咬牙吞了,當作沒事兒人一樣,明裏暗裏,都將自己的市長威嚴護得嚴嚴實實。

而如今的黃思文不這般想了,在即將與薛向展開殊死搏鬥的大前提下,輸則有可能連命都沒了,他還要風光面子做什麽?

只要這風光面子能化作刺向薛向的投槍匕首,他將毫不猶疑地將這風光面子撕扯下來,投擲過去。

眼下的黃思文便是這般想的,也是這般做的。

他靜等薛向的反應,只要薛向力挺陸振宇一聲,他就贏定了。

他甚至能立時便能拍桌子砸板凳,跟薛向大罵一通。

若是薛向稍敢反嘴,他黃某人便能大手一揮,甩手而去,中斷了這次市長會議。

當然,如此做來,他黃思文的確失了形象,沒了威嚴。

畢竟,高級領導總要講究領導藝術。

遭遇不好磨的刺頭,身為高級領導,總要運用領導藝術,官場權謀,想辦法,使手段,將這刺頭磨平,如此,才稱得上熟悉於政治生活,精擅於官場藝術,這樣的領導才堪大用,才符合人們的一貫印象。

而黃思文若是拍桌子砸板凳甩手而去,他這形象便徹底毀了。

當然,黃思文這般做了,他黃市長的形象徹底毀滅之後,然,可以預想的是,留給薛向的怕也不是什麽好下場。

不說別的,單說省委那位高高在上的蔡書記,便能輕輕松松抓住眼前的由頭,以薛向不尊重領導為名,德江政治生活完全不正常為由,反手便能將他薛老三打落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