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避敵

七八輛自行車如翻滾的濁浪,咆哮著登上了河邊公路的高坡,方馳上坡來,又一窩蜂東倒西歪,散了一地,有一輛車甚至翻進了河裏,正是這驚人的動靜兒,驚飛了水草深處的鳥群。

一位二十多歲明艷照人的女郎,紅色飛鴿牌錳鋼自行車跌在一顆小白楊上,沖力過猛,車把將小白楊掃垮了一大塊皮,那女郎摔在地上,膝蓋擦在略顯坑窪的水泥地上,水磨白的牛仔褲擦出個大洞,白嫩的皮肉都擦出血樣來。

緊挨著女郎歪倒的高個青年,撐著爬起來,伸手將女郎扶起,關心道,“薛晚,你沒事吧。”

這明艷女郎正是小晚,半年前,她研究生畢業,找工作被哄搶,歸家恰遇薛向。

薛向見她情緒不高,便說,她不一定要工作,愛幹些什麽,就幹些什麽。

彼時,小晚道出肺腑,希望遊覽山水,陶冶情操,換句話說,便是大姑娘的文青病犯了,非得去實現幼時的山水夢,文學夢。

薛向心疼這個妹妹,且薛家也有這個條件,二話沒說,便答應了,只提了兩個要求,一是,每到一地,須得報告平安;二是,遊覽山河,須得寫出文章,以供鐫刻山河,雕鏤人心。

小晚冶遊初始,薛向還有些擔心,囑咐戚如生派員保護,待得過了個把月,見小丫頭的適應能力極強,每每寄回的照片優美,快活,文章寫意,稱心,便放下心來,遂叫戚如生撤了安全人員。

春節時,還和小晚通了電話,電話裏,小晚說正在朝北方遊走,不成想,今天就趕到了同縣,還慌裏慌張給薛向電話,這會兒又跌成這樣,實有一番情由。

原來,小晚一路遊走,踏遍名山勝水,而遊人又不止她一人,八十年代也有驢友,見她年輕靚麗,明艷照人,自然願意親近,一路行來,頗結下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日,行到冀北北戴河看海,同行的一個喚作趙全勝的男生,突然在海灘上,學了國外小說那般,用九十九朵玫瑰在海灘上擺出了個大大的心形,中間寫著“薛晚,我愛你”,對小晚表白。

爭執由此而起!

這些青年肯跟著小晚,千裏跋涉,自不是一句志同道合能解決的。

當然,也非是所有人心中皆存了邪思遐想,不過是到哪裏都是旅遊,跟著美女一道遊逛,既由風景娛心,又有美女娛目,豈不妙哉。

更何況,小晚蕙質蘭心,文采出眾,所言所語,讓人如沐春風,便是和這等美女靜靜坐著,都是絕大享受,更不提,能一路風雨彩虹。

而趙全勝在海灘上弄了出表白,等於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自成公敵。

小晚又怎會對趙全勝這種弄得出非主流的家夥感興趣,自是婉拒不提。

孰料,趙全勝竟是個死纏爛打的,非逼著小晚收下他所謂的定情信物——一條水晶項鏈。

後邊的事便水到渠成了,一堆護花使者將趙全勝驅逐出了團隊。

小晚心煩之下,便想著回家,這堆護花使者們雷鋒精神發作,非要安然將她送回家中,才肯罷休。

不成想,這趙全勝正是冀北人,且這個年代能當得起驢友的,都不會是平民子弟。

這家夥邀了人,竟追了過來,半道上便攔過小晚等人一次,卻被巡查的民警制止了。

眼見著都行到近郊的同縣了,趙全勝一夥兒賊心不死,竟又追了上來。

小晚一幹人雖花高價,配了自行車,奈何趙全勝一幫駕著兩輛吉普,一路風馳電掣,也多虧自行車輕巧,幾次都是靠著鉆小胡同,窄巷子,方才逃過。

方才,小晚一幹人亦是從小裏弄裏逃出包圍的,趁著空當,才給薛向去了電話。

原本,不聽薛向的吩咐,在這裏弄周旋,未必會如此狼狽。

可小晚素來信服大哥,大哥說往城裏來,走大路,她便走大路。

是以,她也不顧一眾護花使者的阻撓,執意要往大路去,一眾護花使者也只好更行。

一路狂蹬,半個鐘頭後,翻上潮白河邊陡坡,一眾人等徹底吃不住勁,翻倒下來。

小晚站起身來,依著白楊,微微喘息片刻,大聲道,“我沒事,劉正風,曲洋,郝波,周正義,謝小平,李娜,王丹,你們先走吧,我一個人目標小,也好走,再說,這裏是大路,都快到京城了,我也給我大哥打電話了,他馬上過來,你們陪了我一路了,十分感謝,我家的電話號碼,你們都知道,改天你們來京城玩,歡迎到我家做客。”

扶起他的高個青年,大聲道,“薛晚,你不用替我們擔心,姓趙的不就仗著是冀北是他的地頭們,就跟我們窮橫,倘在江南,我要他好看,放心,有我在,定不讓他傷害你。”

“劉正風,這話鼓鼓士氣還行,可不頂用啊,姓趙的帶的那幫人,你又不是沒看到,個個膘肥身健,一身的腱子肉,看那氣勢,沒準都見過血,硬撐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