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繃不住了

募地,薛向又生出啼笑皆非之感,今天一早,他方用“宏觀司要提拔副司長”之語,誆得耀武揚威而來的曹陽失魂落魄而去,不成想,到了下午,提拔副司長的消息,竟然在改委傳開。

下意識地,薛向幾乎要以為風聲皆起於自己的誤傳,可張無忌後邊的話徹底打消了他的擔憂,坐實了此事,“也算是鯰魚效應,你薛司這一插入宏觀司,宏觀司這一池死水,波瀾驟興,己方權力構架失衡,重新架構,在所難免,謝司長方提出此議,方委員便動心了,後邊的事兒,就水到渠成了。”

薛老三暗自嗟牙,“老謝這擺明了是要讓自己好看啊,宏觀司一直都是兩個副司長操持,現在倒好,姓謝的張羅著添加一位,從法理上真說得過去,誰叫宏觀司副司長的配置較之別的兄弟司,的確為少。可事事看動機,老謝提這種餿主意,擺明了是沖老子來的,多一個副司長,他老謝還是主持宏觀司工作,分潤的必然是老子的權柄。草,果然是老狐狸!”

薛向心智極高,心中掀起狂瀾,面上卻如平湖,說道,“照我說,你老兄算是最合適人選了,胸有成竹,靜等好消息就是,何苦跑我這兒吆喝,明白了,明白了,老兄你這擺明了是跟我炫耀啊!”

張無忌一臉焦急,朝薛向近前挪了挪,急切道,“知道你老兄心裏不好受,可也別沖我呀,這風涼話說的。聽我給你分析,老謝這所謂妙計,擺明是奔你老兄來的,宏觀司提副司,最有希望的是三個副廳級處長,戰略研究處和調控分析處,是老謝直管,趙處、孫處皆在老謝手下工作多年,先論感情分,老謝就超過你多多;至於你手下那個改革協調處的曹處長,更是老謝的鐵杆,我這麽說,薛司你該明白了吧。”

“按照老謝的打算,提一個副司,左右都是他碗裏的菜,你老兄可就險惡了。不過,喚作是我來插這一杠子,局面自然徹底改觀,老謝和你薛司,誰近誰遠,兄弟我還是拎得清的。”

薛向道,“老兄替我考慮,我是萬分感謝,我自然希望將來和你老兄搭班子,可我在宏觀司是既不當家,又不做主,不瞞你說,你老兄不來,我連要提副司的消息也不得知曉,由此可見,我在宏觀司是個什麽地位,你老兄找我襄助,怕是尋錯人了吧。”

張無忌神秘一笑,說道,“薛司,我找你自有找你的道理,這樣吧,倘使你幫得上我,關鍵時刻,你薛司動動嘴皮子就成,若使真幫不上,我張某人也絕無怨言,你看這樣可好?”

話說到這份上,薛向自是除了應承,別無他路,至少場面上,得遮應得過。

送走心滿意足的張無忌,薛老三翻閱起了上面下發的《七五規劃綱要》,耗時數年,中樞的七五規劃終於編纂成功了。

將編篡一詞用在如此煌煌規正的文件上,無論如何顯得有些輕佻,顯然,薛向對這份綱要很是不以為然。

的確,在薛向看來,這份綱要和歷史上的那份並無差別,也是史上頭一次將市場引入了規劃,從共和國經濟史的角度看,無疑有著劃時代的進步意義。

可實際上,第七個五年計劃,宏觀經濟從一開始就走向了岔道,這點薛向從博廣主任拍板放開海天肉聯廠的計劃外供應,就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新形勢下,高級幹部對市場這個新的經濟要素,認識也是十分薄弱的,很難判斷市場的威力幾何,只是在改開的大背景下,積極地在向著市場邁進。

卻根本不了解,市場這個調皮的孩子,貪玩起來,是要發燒的。

事實證明,第七個五年計劃,前一個關鍵詞是“過熱”,後一個關鍵詞便是“調整”。

從宏觀經濟層面講,這是為熟悉市場這個社會主義經濟大家庭新成員埋單的五年。

合上文件,薛向嘆息一聲,心緒頗為復雜,既為自己無力回天,無法撥動歷史的巨輪憑生無力之感,又想世上哪有一蹴而就之事,曲折的道路未嘗不孕育著先進的經驗,無舍哪有得。

正感慨萬千,叮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薛向接起來,報了名姓,聽筒裏傳來道熟悉的男中音。

“薛司長,你好啊,我是老喬!”

來電的正是高教司的喬司長。

“是喬司長啊,你好你好,有何指示。”

這會兒已近下班的鐘點,按薛向賴不住寂寞的脾氣,這個鐘點兒,早沒影兒了,遲遲未離開,等得便是那邊的電話。

老丈人的事,到現在還沒個說法,這怎麽能行?

薛向不信那邊能繃得住,果不其然,臨近關口,那邊繃不住了。

喬司長道,“薛司,您這是罵我呢,指示哪裏敢當,我就是想問問,今天的這個事兒,您是怎麽個章程,我好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