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畜生

馬天宇忽然有種眩暈的感覺,好似一腳踩進了沼澤,起起伏伏,搖擺不定,越陷越深了。

他實在是弄不明白就憑張無忌這麽個貨,怎麽就敢對連他馬天宇都看不透的薛司長下黑手。

瞧瞧,這還沒怎麽著了,這位就成了秋後的螞蚱,四處驚慌蹦跳。

馬天宇真不想搭理這家夥,奈何被這家夥綁上了船,且他深知姓張的是什麽人,這家夥若是沉了,必將毫不猶豫地拖他下水,這個當口,卻是不管不行。

馬天宇壓低聲音,安慰道,“事已至此,生氣謾罵都於事無補,關鍵是想轍,趕緊補救,幸虧今個兒下午,薛司長派我去紀檢室看郭老在不在,若是派了別人,只怕材料早就遞上去了。”

“多謝天宇,多謝天宇,你放心,過了這關,那張紙我立時還給你,以後,咱們就是親兄弟!”

罕見地,張無忌沒用上級命令下級的口味和馬天宇講話。

的確,此時此刻,馬天宇就宛似他的救命稻草,只想抓緊了,借此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猛然間,張無忌又想起馬天宇話裏的不對來,說道,“對了,你不是說一整個下午,你都在替薛向守辦公室,怎麽就不給我電話,我過來好將那東西弄走,或者你自己想辦法弄走。”

聽得這話,馬天宇真想端起身前那熱氣騰騰的餛燉,狠狠砸在張無忌的豬腦袋上,強壓著怒火,說道,“您把薛司長想得簡單了,他出門之際,明明就可以自己鎖門離開,何必還要我留守,這裏面的道理,在哪裏?還不是要我對他辦公室的秘密档案負責!”

“你的意思是他發現你是……”

張無忌簡直毛骨悚然了。

馬天宇面上也極是難看,打斷道,“這倒不至於,只不過,當時薛司長發怒,拍出秘密文档時,有我和彥司長在場,也許他是防著彥司長給您傳話也說不定,須知,您給薛司長弄了考勤通報批評,薛司長已然看出來背後是彥波濤在搗鬼,他如何會不防備彥波濤向您傳話。所以,找個人對他辦公室的秘密档案負責,最是穩妥不過。您說,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幫您撈出那档案?我甚至都不敢用他辦公室的電話給您去電,那是個何等精明的人,我萬分清楚。”

張無忌認可了這番分析,卻不領情,心中恨恨想道,“你小子就是太賊,不肯舍身救主,你小子要是真有那份心,把抽屜撬了,將秘密文档偷出來燒了,薛向便是發現了,最多把你小子給趕出身邊,又能怎的?”

馬天宇余光始終打在張無忌臉上,見他嘴角肌肉堅硬,似在咬牙切齒,多少猜到這位心胸狹窄的家家夥不定在怎麽記恨自己,心中卻不如何畏懼,反而隱隱生出快感。

因為他知曉張無忌再是心中不痛快,這會兒也得軟下口氣來說好話,這人屬狗,而且是那種家犬,欺善怕惡,最具奴性。

果不其然,張無忌心中暗恨,嘴上卻笑道,“還是天宇你思慮周全,要不然可就中了薛向的奸計,也虧得你機敏,才把案子拖住,才有了挽回的余地,我以為為今之計,只有一途,那便是連夜返回薛向辦公室,撬開屜子,將那文档取回保存,唯有如此,你我才能得以保存,你說呢?”

這會兒,馬天宇不想拿餛燉碗扣張無忌頭上了,他想奔到棚子的西北角,抱起老頭才升起地溫酒的炭火盆,一股腦兒砸張無忌臉上。

“畜生,禽獸不如的畜生,想我馬某人連廉恥也不要了,替你姓張的做了這些下作事,到頭來,在你孫子心裏連個廁紙都不如,什麽東西!”

馬天宇心中怨念沖天,究其根源,還在張無忌方才所言的“唯有如此,你我才得以保存”,這簡直就是一句紅果果的威脅。

試想,偷不出文件,頂多是你張無忌完蛋,關馬天宇何幹。

可張無忌道出此句話,意思很明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乃是擺明了態度。

其實,他即便不說這句話,以馬天宇對他的了解,必也知道他的個性,自當會做出正確選。

而張無忌此話一出,除了讓馬天宇心中倍加憤怒以外,更是將心中最後一絲憐憫也燒掉了。

雖說他馬某人因為特殊原因,為張無忌所制,但二人到底交往這些年,且這些年,馬天宇一直被張無忌作了暗棋培養,並未指使馬天宇動作太多,反而在馬天宇的仕途之路上,多有襄助。

雖說馬天宇如今連個副科也不是,卻是從後勤雜役,調到了宏觀司秘書科,算是踏上了升遷的金光大道。

馬天宇是個念情的人,多多少少記著張無忌的好,而張某人這枉作小人的一番話出來,瞬間,馬天宇心中只剩了怨恨。

至此,他才看明白,在張某人心中,他馬天宇不過是人家豢養的一條狗,不,簡直就是工具,主人或許還會對狗講感情,對工具,講什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