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5章 耍賴

韓說乘著車,急急忙忙入宮時,剛好看到到了天子的使者,在北闕城樓下宣讀詔命的情況。

然後,震天般的歡呼聲就像潮水一樣的響了起來。

上萬人,甚至更多人,興奮、狂喜和振奮的呐喊聲,如同海嘯一般席卷了整個世界。

韓說聽著這個聲音,看著這個情況,腳下都有些踉蹌,險些跌倒在司馬門下。

還好司馬門的校尉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多謝!”韓說回過頭來,感激的看了眼這個校尉。

若沒有被扶住的話……

他已經能知道,過些天,長安城的八卦黨就又要多一個新素材了——光祿勛在司馬門跌倒?為什麽跌倒?為何跌倒?

這些可怕的家夥,能借題發揮,腦補出無數個段子。

反正,現行的漢室制度與律法拿他們沒有一點轍。

太宗皇帝除民誹謗之罪,自那以後升鬥小民哪怕噴皇帝,也屬於‘細民無知抵死’,誰想借題發揮,那就是壞先帝法,亂國政了。

而士大夫公卿們,卻很不幸。

依然不能亂說話,如今公羊思想盛行,就更加不敢亂說話了。

因為,公羊學派主張春秋刺誅不及庶民。

於是,百姓享有全部言論自由,更引申幽厲之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教訓,認定百姓議論、諷刺和編排公卿士大夫,是天賦其權。

誰要堵百姓的嘴,請先從他們的屍體上跨過去。

所以,市井裏的八卦黨,越發猖狂,越發的無所忌憚。

別說編排朝臣,給他們創造段子了。

現在,朝堂上三公九卿,誰沒一個綽號啊。

他這個光祿勛,就頂了一個韓龍陽的諢號……

但他能怎麽辦呢?

只能聽之任之,甚至還得在心裏暗自慶幸,這些家夥手裏留情,沒有給他取更難聽的名號。

那校尉卻是笑著道:“不敢當光祿勛之謝……”

韓說卻是理了理衣冠,回頭看著遠方那些歡呼的人群,拱手問道:“校尉可知,天子之詔,其文為何?”

校尉見連光祿勛都如此客氣,連忙將自己所知的內容,對韓說說了一遍。

“石米過百錢者,以‘狡猾不道,壞律法’是處?”韓說聽著,眉頭緊鎖,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侍奉當今三十幾年,對於這位的脾氣和秉性,可以說了如指掌。

這一位陛下,出了名的犟脾氣,不撞南山不回頭,更是死要面子!

這詔命一下,長安城裏,誰敢把米價擡過百錢,恐怕誰就得去死了。

禦史中丞暴勝之、執金吾王莽,這兩條惡犬,必定會忠心耿耿的執行他的命令,將長安盯死。

可是……

韓說更清楚,糧價的暴漲不可能因為皇帝勞資說不準漲就不漲了。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長安城裏不準漲價,大不了就不在長安賣糧,去城外的柳市與直市。

連他都能想到的事情,這位陛下會想不到?

“這其中究竟有何玄妙?”韓說皺著眉頭,在心裏想著。

可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到,在現在的情況下,這位陛下能有什麽辦法,破解當前的難題?

……

就在韓說皺眉之時。

長安城籍田門外,北軍軍營中,一個使者策馬而來,手裏持著天子節旄,握著一封詔書,疾馳而入營壘。

“天子詔!天子詔!”使者下馬就捧著詔書,直入中軍大營,一邊喊,一邊奔跑。

早就已經在此做好了準備的一員大將聞言,立刻就帶著部將們列隊出迎,人人都穿著甲胄,全副武裝。

“末將射聲校尉郭虎,敬聞聖諭!”嘩啦啦,甲胄葉片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自昨日得到了少府卿傳來的命令後,屯駐在灞上訓練的射聲校尉所部全軍就立刻全副武裝,連夜拔營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到了此地待命。

使者高舉天子節,打開詔書,掃了一眼,然後高聲問道:“天子詔:射聲之士今安在?”

“夙興夜寐,整戈待發!”郭虎聞言,立刻與將官們單膝跪地,拔劍矗立。

“今關中夏災,百姓陷於水火,社稷有傾覆之危,宗廟有動搖之險,公等可能安宗廟、定社稷?”使者再問。

“肝腦塗地,粉身碎骨,死不旋踵!”將官們紛紛躬身,袒露左臂,高呼:“誓死效忠陛下!”

“善!”使者收起詔書,從懷中取出一個虎符交到郭虎手裏,大聲道:“天子命將軍,入城,進駐東市、直市,嚴肅紀律,督查不法,敢高價賣糧者、敢惜售者,皆案‘狡猾無道’是處!無糧者,察其家倉,有隱匿者按隱匿不法,欺君罔上論處!敢有抗拒者,格殺勿論!”

郭虎接過虎符,然後從懷中掏出另外一個,兩相查驗後,轉過頭面向眾將:“天子詔令,射聲之士!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