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2章 大戎未至預先禦之(第2/3頁)

就聽劉進道:“張卿來的正好,正要與愛卿引薦……”

就見劉進也有些畏懼和尊敬的對著左側端坐的一人道:“這位便是故梁相、故太學祭酒領光祿大夫事——褚公!”

張越連忙轉身拜道:“末學後進,見過先生!”

便聽著一個略帶關東口音的蒼老男聲道:“侍中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張越再拜道:“聞先生光臨新豐,晚輩榮幸之至,願請先生不吝賜教!”這才慢慢起身,看向那位天下知名的大儒。

褚大已經很老了。

在張越看來,他差不多有八九十歲,身形枯瘦,但眼睛卻依舊炯炯有神。

作為董仲舒門下的首徒、大弟子。

論學問,他可能不如贏公,論名氣不如吾丘壽王,論才敢不及呂步舒,論官位與權勢不及殷忠。

但論起在公羊學派內部的地位與影響力,他可以稱得上董仲舒之下的第一人。

當年的廣川學苑,後來的太學,都是他在主持和教學。

在元光之後,他就已經得到了董仲舒的許可,可以設帳教學。

數十年來,門下弟子、門徒,入室者都有數百人,門外旁聽的記名弟子,更是不知道多少。

可謂是桃李滿天下。

當年,他甚至將要拜為禦史大夫,成為繼公孫弘後又一位以學術而至三公的大儒。

據說蘭台當時連拜封詔書都寫好了。

只是可惜遇到了兒寬,才導致其與禦史大夫失之交臂。

也正因此,令他深感恥辱,由是將研究方向從純學術調轉到治世方面。

二十年來,培養了無數能臣循吏。

包括蜀郡太守張寬、河內太守夏侯敬等有名的大臣,據說都在他門下聽講、授業。

這樣的大佬,到了新豐,張越要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他還有些底牌和籌碼。

“侍中言重了……”褚大卻是仔細端量著張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未來的‘小師弟’。

其實,一開始他聽說董越要拿這麽個小年輕,做董師的再傳弟子,他是反對的。

這不是開玩笑嘛?

他甚至寫信給師弟贏公,有些責備董越,說他‘廢先師之禮,阿世之容,曲學以進業’。

這也正常。

公羊學派講究的是‘人臣無將,將而誅’。

身為臣子、人子、弟子,不可以有絲毫的謀逆、欺師滅祖的念頭。

哪怕只是起這個念頭,在心裏想也不行。

董越的行為,在他看來,起初確實有些符合‘人子無將’的標準了。

他甚至打算號召門徒們‘鳴鼓而擊之’。

但現在……

他卻已經沒有這個念頭了。

在新豐的所見所聞,讓他瞠目結舌,又震撼萬分。

既感覺歡喜鼓舞,但卻又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他見到了新豐的種種器械,有能日耕數十畝地的犁具,也有能一日汲水千桶的水車,甚至他還見到了新豐的官吏和百姓,將人畜糞便尿液,收集起來,裝入一個個罐子裏,藏到地窖密封,也見到有人從地窖之中取出那些散發著異味的罐子,將它們播撒到田地之中。

據說,如此就可以令地力不失。

這些都是先王、先師所沒有的手段,但卻出現在新豐。

不僅如此,新豐上上下下,都透著詭異。

官府明文禁止和處罰任何溺嬰行為,甚至不憚用嚴刑酷法恐嚇。

更規定了百姓每月可以購糧的上限。

這些新豐制度,你要說它不好吧?

卻又暗合公羊學派長久以來的呼籲與主張‘改制維新,更化制法’。

與董師在世時的追求是符合的。

新王新氣象,新代新制度。

可是……

董師說的是托古改制。

新豐這裏,卻是打著先王的旗號,在玩自己的。

那些器械、制度、律令,那一條是三代就有的?那一個是先王所見過的?

帶著這些疑慮,褚大問道:“老朽在來前,曾在新豐枌榆社鄉亭,有所見聞……”

“敢問侍中,那些器械與制度、律法,是侍中所為?”

“然……”張越微微恭身道:“不敢瞞先生,此皆晚輩所令……”

“晚輩曾在天子面前立下了軍令狀,以三年之功,令新豐初治,令民皆有五十畝之地,兩畝之宅,種兩桑、半畝葵,五十本蔥、家養二母彘、十雞!”張越昂著頭,略帶驕傲的道:“欲踐此大業,不得不行非常之法!”

“況,為漢制法,士大夫之責,人臣之本也!”張越振振有詞,一副真理在我手中的模樣。

褚大聽著,感覺好像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但又感覺好像那裏不對勁?

沒辦法,他人老了,思維與反應能力,遠不及當初。

還是一個端坐在他旁邊的儒生,悄悄的提醒:“老師,為漢制法,當以仁為本,以義為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