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8章 砍瓜切菜(4)

勿謂言之不預也,這句話在現在還沒有變成一個梗。

不這並不能阻礙整個鄭縣的豪強地主們,感受到來自持節使者的強大壓力。

“這豎子,想要做什麽?”許多人看著那張貼在縣城露布下的告示,心裏面更多的是不屑與輕視。

叫我別戶就別戶,那多沒面子?

再說了,若這麽簡簡單單,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讓這些人舉手投降,那漢季歷史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王溫舒們揮起屠刀,開啟割草無雙模式了。

故而,幾乎所有人都對這份告示選擇了無視。

甚至,連理都沒有理會。

對這些地主豪強們來說,他們現在的生活,簡直是已經快活似神仙。

在宗族領地內,他們就是王法,就是道德。

泥腿子們,包括哪些窮親戚們,只能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給他們耕地、幹活。

誰不聽話,就丟去礦山挖坑。

每年,太華山的山溝溝裏都能出現數十甚至上百具無名屍骸。

要他們放棄這種生活,回到過去,只能守著自己的家業和那堆的五銖錢自娛自樂那是寧死也不幹的啊。

“什麽張蚩尤,依我看,不過是那些長安的富貴人家膽怯怕事而已!”某個大腹便便的家主,一臉不屑的說道:“吾蓄養死士足有二十人,只要他敢壞吾之事,必令其死!”

更有家裏有人在長安為官的人,特別高傲的公開喊話:“天使之令,恕難從之!今世道敗壞,民不聊生,吾等聚攏為族,不過彼此依靠,以求存活而已,若重回舊日,恐怕諸多良善之民,忠厚之士,將受胥吏小人盤剝!”

這幾乎就等於放了嘲諷——你打我啊!你快打我啊!

張越自也聽說了這些傳言和宣言。

“真是不知死活啊!”張越輕聲笑著,對金賞道:“也好,這倒省卻你我二人羅織罪名的功夫!”

“侍中所言極是!”金賞對這些鄭縣地主豪強們的無知與愚蠢,深感震驚。

他甚至懷疑這些士紳的腦漿是不是都是泥巴做的?

地主豪強?

那算個p啊!

真以為天子說一句‘朕嘉與天下士大夫更始’就以為自己是國家的主人了?

神經病!

百年以來,大漢帝國的主人,從來都是兩個勢力。

一個是皇權,另外一個是軍功貴族。

地主豪強也罷,士大夫官吏也好,都是仆人,給天子和軍功貴族們服務的。

現在這些人公然抗拒天子欽使的合法命令——根據漢律的戶律條款,國家強制要求每一個家族,定期別戶。

年滿二十三歲的非長子男性家庭成員,需要單獨立戶。

不如令,輕則流放,重則掉腦袋。

這條法律是連劉家的諸侯王們也要遵守的法律!

就算曲阜的孔家,也要服從此條律令!

這鄭縣的土豪,現在明著反抗這樣的命令,簡直是找死啊!

現在,張越連指鹿為馬和編織一個罪名的功夫都不需要了。

公然對抗國家政策!

這是典型的造反!

造反的人,統統是亂臣賊子!

作為欽命使者,雖然張越打著的是檢查除疫工作的幌子,暫時也沒有收到長安的進一步指使。

但按照如今盛行的公羊思想的理論,祭仲在外,可以行權!

也就是大臣可以在發現威脅或者問題時,當機立斷,做出自己的決定。

就像漢家軍制嚴格規定,調兵必須有虎符,沒有虎符調兵就是族誅!

但,有一個情況例外——當邊塞發生外寇入侵或者郡國出現動亂、災害時,將軍和有關兩千石可以直接下令調動軍隊防禦、驅逐乃至於殲滅外寇。

甚至根據張越最新闡發的‘大戎未至預先禦之’的主張,已經有很多激進派開始宣傳倘若將軍、太守,在察覺威脅和發現可能的入侵時,主動出擊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反正,這幫激進派滿腦子都是打打打。

故而,在看到這個情況後,張越二話沒說,先派了兩個羽林衛騎兵,帶著鄭縣的衙役,押解著鄭縣官吏們,將他們帶回長安,順便又上一封奏疏,陳述了鄭縣局勢,然後提了一句‘臣觀鄭縣之變,驚心動魄,長此以往,恐國將不國,故臣鬥膽,私下行權,清剿全縣不臣,以謝陛下之恩!’。

做完這個事情,張越就下令,讓羽林衛甲部司馬全體披甲,進入戰鬥狀態。

自己更是親自騎上戰馬,帶著金賞,高舉天子節,從鄭縣縣衙次第而出。

羽林衛的甲部司馬,滿編騎兵兩百五十七人。

其中五十人,已經在途中因為張越的命令而押送犯人返回長安。

但就這剩下的兩百零七人,也依然可以組成一個堅不可摧的攻擊箭頭。

“羽林衛諸將士聽令!”張越策馬披甲,戴著一頂羽林衛的羽冠,高舉著虎符,從列隊完成的戰士們前面走過:“今有叛逆,藐視王法,悍然不從王命,倒行逆施,魚肉百姓,殘暴害民!孟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使身負天子聖恩,斷然不可坐視此輩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