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1章 領袖(1)(第2/3頁)
“周公、仲尼,及三代先王,有說過這樣的話?”
“治學的目的,乃為治國,是為匡扶天下,是為造福社稷……”
“可不是為了,讓君等在此高談闊論,卻無益天下……”
“是故,仲尼曰:聖人之治國百年,可以去殘勝暴!”
“故能垂於青史,為萬世祭祀者,三王五帝,伊尹周公、子產管仲者!”
“是故禮曰: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
“先賢與先王,何時說過,治學不治國這種話?”張越直視著夏侯勝,揮手道:“小兒輩,且先退下,多讀書,不要好讀書不求甚解!”
說完這些話,張越神清氣爽,內心成就感爆棚。
眼前此人,張越自然知道,他就是未來的尚書系巨頭,大夏侯學派的創始人。
雖然目前,他還沒有發育完全,不是那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儒,只能算是一個儒家的俊傑青年。
但這種騎在未來巨頭頭上,指點江山的感覺,依然很爽!
這就好比重生文裏的主角,將傑克馬當小弟訓一般。
但夏侯勝卻沒有絲毫退縮,他直直的看著張越,強自辨道:“好叫侍中知道,此乃數十年來,天下固認之規則!”
“胡臨淄(胡毋生)、韓燕薊(韓嬰)、董江都、轅西安(轅固生,齊郡西安人),皆遵而循之,侍中豈能毀歷代先賢、鴻儒之制?”
“如此,吾恐天下笑之!”
其他儒生,也都跟著起哄:“是極!是極!數十年來天下皆公認如此……”
張越看著,搖了搖頭,內心嘆息了幾聲。
儒家獨尊,這才幾十年呐,這個曾經奮發、激昂、向上的學派,就已經淪落至斯了!
想當初,先帝時,轅固生與黃老學派的黃生,君前辯論,湯武革命、武王伐紂的正確與否時,據理力爭。
堅持湯武革命順天應人,武王伐紂,吊民伐罪,乃是最正確不過的大義。
直面黃老霸權時,更是寸步不讓,步步緊逼,即使被竇太後丟下獸圈,也不改本色。
更有楚國大儒申公,在建元新政時,被恭迎到長安。
面對毛躁的天子和激進的大臣,明知道自己說的話,別人聽不進去,也堅持勸諫天子:“為政者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
元光之交時,在黃老學派的大臣貴族們,全部主和,統統主張‘莫如和親便’,不敢開戰,害怕開戰,畏懼戰爭的時候。
還是儒生們,力挺開戰。
高舉大復仇的旗幟,以‘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為法理,全力支持國家開戰。
即使馬邑之謀失敗,也不改其意。
而現在呢?
張越掃視著在場的儒生們。
現在,獨尊儒術的國家政策,養肥了這些博帶羽冠的士大夫們。
他們已經忘記了當年被秦始皇追的東躲西藏的日子。
更忘記了,孔子、孟子、荀子等人曾經矢志追求的理想。
一個個,都已經吃的紅光滿面,大腹便便。
就連公羊學派,都有很多人,沉迷於文章詩賦之中,張口仁義,閉口道德,獨獨忘記了公羊的根本——更化與革新!
董仲舒以三統論為包裝,提出的革命性理論,更是已經變成了很多人的口號。
竊譬之琴瑟之調,甚者必解弦而更張之……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
連清末的維新黨人,都要撿起來,當成自己綱領的思想,在現在,卻已經很少人談及了。
很多人,更願意去談讖諱,玩‘災異’。
因為這樣省力,而且更容易傳播。
在未來,連治學派的贏公門徒們,都玩上了讖諱,迷信其中。
整個學術界,越發保守、越趨頑固。
自是之後,所有的名士、大儒,基本上都是以災異起家,以讖諱聞名。
就像眼前的這個夏侯勝,也像在此殿中的無數人。
想到這裏,張越就站起身來,冷笑著發問:“天下人的規矩?”
“誰定的?”
“天下人又是誰?”
“汝能代表天下人?”
“或者是說,汝覺得自己超越了周公、孔子與三代先王?”
張越提起腰間的嫖姚劍,步步趨前,如泰山一樣,俯視著夏侯勝,道:“若按照汝之說辭,昔年仲尼便不該周遊列國!”
“應該在家著書立學!”
“若是如此,仲尼還能作《春秋》?”
“自古以來,吾未聞閉門造車,出門能合轍者!”
“更不聞,居於家中,可知天下事,能為萬世師者!”
“爾等口口聲聲天下,何曾為天下做過半分有益之事?”
鏘!
張越拔出腰間的嫖姚劍,持劍而立,傲然道:“吾今日始知,孔子當年何以誅少正卯!”
“蓋異端邪說,有甚於暴政!”
“暴政不過殘民,邪說殘心去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