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匈奴的圖謀(1)

潺潺的長水河,靜靜的流向南方。河流兩岸,楊柳紛紛,花草茂盛。

初秋的灞上原,景色依舊美如盛夏。

凝視著這條小河,張越眼中帶著懷念與感動。

家鄉桑梓,是所有諸夏人永世不能忘懷的地方。

即使他只是一個穿越者,對長水鄉的感情並沒有多麽深厚。

但看到這條河,記憶裏的點點滴滴,總是忍不住浮現出來。

讓他百感交集,心緒竟有了些忐忑。

而在前方,橋梁之側,前來迎接他的父老兄弟,已經擠滿了整個橋面與河岸兩側。

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喊著他的名字。

“張鷹揚!張鷹揚!”

一位位德高望重的宿老,在子弟攙扶下,巍顫顫的拄著拐杖,站起身來。

南陵縣中,所有士紳地主官吏,都已經齊聚在此。

張越聽著、看著這個場景,微微擡腳,從馬車上走下來,身上穿著的甲胄,早已經被擦拭的幹幹凈凈,在陽光下如鏡子一般,耀眼無比。

腰間系著的長劍,鑲嵌著他從匈奴龍城的寶庫裏繳獲的三枚珠玉。

而在他身後,當初跟隨他出征的南陵子弟兵們,已經列好了隊形。

每一個人都穿著只有漢軍軍官才有資格穿戴的鎖子甲,系著長劍,前排的人手裏面捧著一個木匣子。

那是戰歿沙場的同袍的骨灰或者衣冠。

當初,隨張越出使、出征的南陵、霸陵子弟,總共有百余人。

但歸者不過八十。

剩下的人,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或死於傷兵、失足與意外。

帶著這些子弟兵,張越穩步向前,走到父老們面前,然後長身一拜,脫下鐵胄,放到地上,拜道:“小子不才,有負父老所托,未能全甲兵而還,望父老恕罪!”

身後,田水、李苗等家臣,帶著郭戎等代表,將二十余個木匣送到人群前。

然後所有人都如張越一般,脫下鐵胄,取下寶劍,俯首再拜:“某等不才,有負父老,未能與同袍同歸,有罪!”

人群寂靜了片刻,然後,一位德高望重的三老,拄著拐杖,巍顫顫的走到張越面前,代表父老悠悠道:“張鷹揚與諸位後生不必愧疚!”

“為天子效命,馬革裹屍,為國家效死,擊匈奴於域外,此乃大丈夫之行也!”

“南陵子弟何曾怕過犧牲?”

“他們都是我南陵的大丈夫,必定生生世世,受我南陵子孫的祭祀!”

……

時間向前撥回十余天,姑衍山上,秋風瑟瑟,天氣已經轉冷了。

再過一個月,大雪就會從天而降,到那個時候,匈奴人就會離開這裏,渡過余吾水,去燕然山腳下過冬。

然而……

今年的冬天,注定會是一個無比難熬的季節。

“漠北左翼,損失了七成的牲畜,一半以上的人口,幾乎所有的勝兵以及部族騎兵……”李陵悠悠的說著:“除此之外,幾乎所有的藏金與珍寶,皆被擄走!”

“還賠上了趙信城的一萬騎兵,五萬金以及上千名工匠、商人……”

“今年冬天,不餓死個兩三萬人,恐怕是不能挨過去了!”

他身邊的貴族,紛紛低下頭來,每一個人臉上都流露著深深的哀愁。

今年夏天的失敗,對匈奴來說,僅次於當年漠北決戰後的慘敗!

軍事、經濟全部一敗塗地。

更要命的是,之前為了討伐西域的日逐王先賢憚,將匈奴國內大部分的糧草繼續揮霍一空。

如今,在經濟上,匈奴隨時可能會陷入饑餓之中!

雪上加霜的是,由於所謂屠奢薩滿的崛起,使得匈奴國內的宗教力量崛起。

大批的薩滿祭司與那屠奢薩滿勾結起來,將大批大批牧民洗腦。

許多虔信的牧民,為了供奉神明,甚至寧肯自己餓著肚子,也要將自己的那點奶酪與皮毛,奉獻上去。

而這直接導致了,匈奴國力的進一步衰弱。

以至於現在的單於庭,若是遇到漢軍主力來攻,恐怕連湊出應戰的奶酪與奶酒都可能湊不齊!

於是,單於庭為了掩飾自己的虛弱與錯誤,就只好將那些贖回來的貴族,全部祭天。

包括右賢王奢離在內的三百多名貴族宗種,被單於狐鹿姑與那位屠奢薩滿,綁到了祭天的石柱上,剝皮抽筋,活生生的折磨致死!

又取他們的頭蓋骨,制成冥器,供奉到聖山上,祈求天神寬宥。

於是,這個冬天,可能會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冬天都要難熬!

因為,匈奴現在不僅僅缺少牲畜,哪怕是現有的牲畜,其實也全部都面臨著體驃不足的困境。

只要冬天稍微冷一些,它們就會大批大批死亡。

即使沒有發生這種災難性的事件,這些牲畜也將難以產出太多奶水。

而現在的單於庭,卻剛剛和控制著西域的日逐王先賢憚集團鬧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