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大宛悲歌

當夜,張越自是郭穰把酒言歡,同時也趁機了解了些長安的近況,再根據自己了解的一些情況進行對照。

而長安叵測多變的政局,也是讓張越聽了後,微微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離開了那個是非圈。

不然遲早要卷入其中,身不由己的參與肮臟的政鬥。

同時,危機感,也在張越心裏浮現。

長安政局,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張越知道,其實是有著特殊環境的。

尤其是他在居延,隔岸觀火,看的比其他人要清楚的多。

事實是,天子老邁,太子、太孫在位。

於是,各個利益集團,紛紛開始站隊、布局、卡位。

就像太常商丘成,這位太常素來謹慎,行事小心,為何會忽然被人抓到這麽大一個把柄?以至於連辯解的空間與時間都沒有,直接被處死?

還不就是他急了?

急著想要去新君那邊燒香?

天子安能容他?

相同的道理,若未來,太子即位,大權在握。

現在的天子近臣、心腹與寵臣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在有太孫在位的情況下,新君登基後,朝政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今日的太子,未來的天子,又會如何看待勢力與權力,與其不相上下,根本不需要討好他的太孫系呢?

貪婪、嫉妒、權欲……

無數人的私心交織在一起,編織出世界上最惡毒的網。

二桃尚且能殺三士,以整個天下為桃,能殺多少人?

張越於是忍不住握緊了自己藏在懷中的天子密詔,雖然他希望永遠不要有用到此詔的時候,但不知為何,他總有種預感,或許有朝一日,他不得不用此詔。

想到這裏,張越悄悄的攥緊了拳頭。

他知道,是該做好準備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無論如何,他都不該將自己與自己家人、部曲以及朋友的身家性命寄托到他人身上。

必須掌握主動權,必須擁有關鍵時刻可以一錘定音的實力!

這樣想著,張越就笑著對郭穰道:“待令吏回轉長安之際,還要勞煩令吏替吾送一封信去給故駙馬都尉金公……”

“君候的事情,就是奴婢的事情……”郭穰馬上就笑道:“一定幫君候將信親自送到金公手裏!”

“有勞了!”張越微微致意。

他在長安,有明暗兩條線。

明的自然是司馬玄以及其主持的貳師系官員,暗的這條就是如今致仕賦閑在家的金日磾。

若到關鍵之時,司馬玄可能會被人封鎖,但金日磾卻是幾乎不可能被人完全鎖死的。

作為曾經的駙馬都尉,金日磾在長安城內外,包括禁軍之中,都有著廣泛的人脈,存在大批支持者。

張越相信,只要自己提醒一下,金日磾便有的是辦法,為他在長安城之中建立一條可以在危急時刻向他報信的渠道。

如此,至少可以避免萬一出現最糟糕的情況,他卻因為時間與距離的關系,而被蒙在鼓裏,從而被人打一個措手不及!

……

大宛王國,如今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

自立國以來,大宛人從未像現在這樣惶恐與害怕過。

大批大批的匈奴騎兵,在十天天前開始,陸陸續續抵達貴山城外圍。

他們沒有急於進攻,而是選擇了在距離貴山城約五十裏左右的丘陵地區安營紮寨,並驅使俘虜,挖掘壕溝,砍伐樹林,建立寨墻。

大宛人自然知道,不能坐以待斃。

於是,立刻組織起進攻,企圖在匈奴主力未能全部抵達貴山城外圍時,擊潰其先鋒,並摧毀其以構築的防禦措施。

妄圖盡可能的將戰爭拖到冬天,拖到大雪降臨。

這樣,大宛國嚴寒的冬季暴風雪,就可能會幫他們拖過今年,拖到明年。

到那時,或許會有援軍,或許能等到局勢變化。

但,匈奴人,根本沒有給他們希望。

連續數日,大宛組織了十幾次進攻。

最大的一次,甚至出動了包括十五個中隊的步兵以及五千多塞人騎兵,更有兩千多康居騎兵參與協同作戰。

而且,他們在戰前做了充分的準備與完善的部署。

首先發動了多次小規模侵襲,幹擾匈奴人的注意力。

然後,又發動了一次針對匈奴側翼的兩千人規模的進攻。

等到匈奴人的先鋒主力被調動了以後,他們的主力忽然從貴山城北側茂密的森林之中走出來。

十五個步兵中隊,高舉著長矛,手持著盾牌,用著最嚴整的軍陣從正面一字排開。

氣勢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而五千塞人騎兵,分列兩側,這些塞人拿著大宛人給打造的青銅兵器,像惡狼一樣呼嘯著。

康居援軍則作為預備隊,留在步兵陣列的後方。

大宛人的步兵,首先開始進攻。

十五個中隊,數千名重步兵,以莫大的勇氣與決死的精神,在匈奴守軍驚恐的眼神之中迅速摧毀了匈奴人在其營地前方的寨墻、姍欄與拒馬,然後沖失去掩護的匈奴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