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畫餅(1)(第2/3頁)
一個合格的正治人物的首要心性要求之一,便是要懂得審時度勢,在不同的時間與環境下做不同的選擇。
若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就不要玩正治了,直接用肌肉來指揮大腦好了。
張越悄悄的放慢腳步,以便令自己悄悄的與李廣利、劉屈氂保持一個平行的距離。
“衛將軍近來可好?”張越忽然問道。
“托君候的福,在下近來一切還好……”李廣利連忙答道,想了想,他又道:“只是,這長安生活,太過安逸,令在下贅肉日增,恐再無當年之勇了……”
說完,他就有些不安的看向那位年輕的大將。
張越聽著,抿了抿嘴唇,嘆了口氣,他知道,李廣利是在向他表明心跡與態度:您放心,我現在絕無圖謀軍權的意思,更沒有膽子與您爭鋒!
只是……
“將軍悍勇,天下皆知!”張越沉聲道:“吾在居延,亦聞將軍諸多舊年故事……”
李廣利聞言,連忙自謙:“不敢當將軍誇贊……”
張越搖搖頭道:“衛將軍不必如此!”
“為將者,固知其苦也!”
“吾於將軍之位上,固知將軍當年之勞!迄今,吾巡樓蘭而過輪台,仍聞胡人夷狄有祀將軍之舉也!”
李廣利為將,到底厲不厲害?
自然是不厲害的。
特別是當他的身前,有著衛青霍去病這對雙子星的時候。
他的那點戰功與功勛,無異於螢火,豈能與皓月爭輝?
但,若做一個橫向對比的話,李廣利在居延為將十余年,其實還是可圈可點的。
至少,在張越看來,他是合格的。
為將之責,一曰守土,一曰開疆。
李廣利守土綽綽有余,開疆也勉強有所建樹。
在任之時,基本維持了漢室對匈奴的戰略進攻與壓迫。
在軍事之外,李廣利提拔了大批優秀人才與將官。
這些人,至今依然在張越手下受到重用。
譬如現在的護樓蘭校尉賴丹、居延左都尉王豐等,更有著哪怕在後世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趙充國。
而這些人,基本都是寒門布衣出身,鮮有長安貴戚子弟、勛臣之後。
這也是張越今日肯登門的緣故。
李廣利聽著,卻是感動不已,他嘆道:“吾有君候此語,此生無憾矣!”
他這一生戎馬,幾乎沒有聽到過什麽正面評價。
外界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關系戶、小舅子,天子‘拔苗助長’的典範。
有心想要改變,卻是回天乏力。
本以為,這輩子恐怕都會是史書上的小醜與笑柄了。
但,有了鷹楊將軍今日之語,哪怕是場面話,李廣利也知足了。
軍人就是這樣,很容易就滿足的群體。
“哎……”張越卻是笑著搖頭,問道:“將軍難道就甘於在長安做一個富家翁?”
“衛將軍難道沒有聽說,那月氏王、康居使來朝之事?”
“天下,何其大也!”
“四海八荒,豈禹貢之所錄?!”
“衛將軍難道就不想越大宛而揚鞭於康居,過康居而觀遠西之國?”
“大丈夫生於世,自當提三尺劍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長安!”張越笑著看向李廣利:“衛將軍以為然否?”
李廣利聽著,心動不已。
要不是理智將他內心的沖動牢牢按住,此刻他已忍不住拔劍而起,引而和之了。
這長安城的溫柔鄉與酒色場,早已經他全身的骨頭都要朽掉了。
聽不到玉門關的烈烈風聲,看不到浚稽山的郁郁蔥蔥,見不到那滾滾煙塵,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抑郁,只能借酒消愁,好在醉夢中夢回那鐵馬冰河的沙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君候究竟意欲何為?”
在他看來,眼前這位年輕的鷹楊將軍十之八九恐怕是在拿話試探他,是在探究他是否真的死心?
可是,他又不肯放棄那內心之中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他終究是軍人!
做夢都想回到戰場,證明自己。
為此,哪怕是付出一切,他都願意!
因為,那是他的宿命!
將軍恥死安樂鄉,但願馬革裹屍還!
“衛將軍不必緊張……”張越看著李廣利的神色,又看著因他之語而停下腳步的劉屈氂,微微一笑,道:“這天下四海八荒足夠大!”
“足夠大到可以容納將軍與吾共展宏圖大志!”
“僅月氏之國,地方足有三千裏之廣!”
“在月氏西,據聞曰身毒,有罽賓等大小邦國數百,人民數百上千萬之眾,聞有大河,不亞黃河……”
“而在大宛北有康居,過康居向西,邦國無數,地方數萬裏……”
“大丈夫建功之所,立業之地,不計其數!”
這是餅!
也是現實!
這世界太大,張越一個人,哪怕是加上他目前提拔起來的將官,也不可能顧及這麽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