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蕭墻之間(3)

劉據氣呼呼的回到太子、宮,此時已是子時。

許多太子大臣和親太子的貴族,早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劉據一回宮,他們立刻就迎上來,問道:“家上,陛下怎麽說?”

“父皇……”劉據一揮袖子,冷冷的道:“父皇與孤言:即使禦史果為英候所殺,也不過罰銅而已!何況如今事實不清,證據不足!”

“啊!”作為劉據當前的心腹,青州刺史孔安國立刻就驚呼出聲:“怎會如此?不是說,那張子重觸怒天子,已經失了聖眷嗎?!”

這些天來,長安城之所以這樣熱鬧,還不就是那日禦史彈劾,那張子重入覲天子後,傳出了天子怒對左右言:此跋扈將軍也,安能托社稷之重?之語嗎……

怎麽,一下子就又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立刻就打亂了許多人的心緒,攪的他們坐立不安。

要知道,今夜劉據入宮面聖,就是他們慫恿的。

叫劉據打著為那張子重求情的名義,落井下石!

想想看,若天子已經對那英候動了殺心,起了反感,在這個時候,太子卻星夜入宮,於禦前磕頭哀求。

天子會怎麽想?

必然是會思慮那英候勢大,子孫難制,於是就會起為子孫除障的心思。

這一計,當年孟氏曾用在條候周亞夫身上,效果果然顯著,功高一世的條候,最終絕食死於獄中。

於是,條候一死,先帝之怒更甚。

條候侯國旋即廢黜!

條候家族迄今都不能起復,只能在長安做寓公。

但現在……

天子非但沒有起殺心,看上去似乎對那位英候的眷顧依舊不改!

這就麻煩了!

這意味著,現在長安城中的種種,恐怕都只是一場蚩尤戲罷了。

曲終人散之際就是圖窮匕見之刻。

而已經卷入其中的,恐怕一個都跑不掉!

現在,他們踩那位英候有多恨,屆時鷹揚系的反撲恐怕就會有多麽可怕!

“家上,陛下所言,並無不妥……”這時,一個男人擠出人群,對劉據拜道:“臣早已與家上說過,區區禦史之死,對於那位英候而言,不過波瀾罷了!”

“休說那禦史之死,與英候並無幹系,就是有,便是那禦史為英候當眾所殺,天子與天下人也不會為難、責罰英候半分!”

“最多不過是板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給禦史們一個交代……”

若在今夜之前,此人的話,劉據必定嗤之以鼻。

但如今,他卻嘆了口氣,對此人拱手道:“孤悔不聽先生之言,致有今日羞!”

“父皇,也是如此與孤言的,父皇說,休說一個禦史了,便是一百個,按律英候也不會牢獄之災!”

“這是自然!”來人拜道:“家上,先父曾有教訓:三尺法安在?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是為令,法本就是天子所立,運用之妙在於一心而已……”

“故當年隆慮君雖有免死令,依然難免一死,而冠軍仲景候當眾射殺校尉李敢,卻只是申斥而已……”

“這便是儒家所謂的‘春秋決獄,自由心證’,法家謂之‘政法出於一人’,而陛下合儒法而用之,是謂霸王道!”

劉據聽著,臉色微微一黯,拱手道:“先生說的極是,孤受教了!”

而周圍群臣,見著那人的眼神,也是有了變化。

不過不是仰慕,不是親近,而是恨、怨、妒……甚至還有人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了濃郁的敵意。

沒辦法,此人與他們不是一條道上的。

因為他不是儒生!

至少不是純粹的儒生!

其出生更是讓這些出生於名門清流之家的人鄙夷與唾棄!

其姓杜名千秋,他有一個兄弟,現為廷尉左監,而乃父更是天下大名鼎鼎,讓無數人為之不齒的酷吏杜周!

在講究出生,以清白、清譽論高低的太子群臣眼裏。

這杜千秋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異類、異己,若有可能他們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於是,平日裏對其百般排擠,千方百計的打壓。

現在,他居然在太子面前,有了表現的機會?

這更是該死!

錯非如今,還不是內鬥的時候,許多人恐怕已經準備好了對付其的手段。

杜千秋自是知道自己在這太子群臣心裏面的地位,但他不在乎。

因為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在太子面前站穩腳跟,那麽,太子終究是會需要他的才幹與能力的。

到那個時候,他便將成為了太子潛邸群臣之中,最有希望被付托重任的人。

故而,他等的起。

“此番入宮,孤還聽說了另外一個事情……”劉據沒有繼續在那個話題上,他看著自己的群臣,道:“侍中王公,與孤言:鷹楊將軍已命長水校尉進駐長安北門,射聲校尉入駐長安西門,現皆以屯期門、橫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