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〇章 全家備考

即便要刊印《金瓶梅》,也不能操之過急,以蘇通和鄭謙二人的尿性,沈溪覺得找他們來幫忙出版這種“誨淫誨盜”的書實在不妥。

至於蘇通和鄭謙再請他往教坊司去,沈溪寧肯回去被多關幾個時辰小黑屋也不願同往,他發覺跟這二人實在沒什麽共同語言,長久交往,可能會把讓自己也搭進去。

六月十二,本屆院試的主考官劉丙抵達汀州府城,隨即考期公布,考試定在八天之後的六月二十。

考試分成兩場,第一場考試結束後有三天休息時間,到六月二十四,再舉行院試第二場,正式決定考生通過與否。

按照以往定例,院試的第一場,大約會取錄取秀才名額的一倍人數左右,也就是百人上下。

六七百院試考生能過第一場都不易,更別說因為其中有許多縣試的案首屬於保送生之列,就算過了第一場,第二場的錄取幾率仍舊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就連那些經常在府、縣兩級儒學署例考和月考中名列前茅之人,也知道院試錄取標準與以往考試截然不同,沒任何人敢掉以輕心。

劉丙是進士出身,又在翰林院短暫供職。

翰林院是什麽地方?那是出宰輔的所在,從那兒出來的人學問自然毋庸置疑,但問題來了,如何才能作出一篇合格的文章,令翰林院庶吉士出身的主考官賞識你的才學,然後把你取為秀才?

說是六月下旬考試,許多考生也是以此時間來備考,考試最後卻定在了六月二十,論時間卻是六月中旬最後一天,這讓一些考生心生不滿,說下旬就應該下旬,你提前一天算什麽個意思?

也許湊巧我最後一天臨時抱佛腳背了一篇程文,撞上考題呢?

抱著這種心態的童生不在少數,甚至提前幾日看考場的時候,還有人當著眾考生的面瞎嚷嚷,令恰被前來視察考場的劉丙聽在耳裏。

沈溪從之前去拜訪劉丙被拒,而後又得知劉丙的一些傳聞,便明白此人眼睛裏揉不得沙子,這麽一個對自己和別人都很嚴格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肯定不好應對。

果不其然,就在沈溪想這些考生是否太過囂張的時候,劉丙當即命幾名官差,把剛才鬧事的童生給架出去,一人給他幾棍子。

被打的考生一邊慘叫,一邊嘶喊:“刑不上士大夫……”

可惜這考生還沒功名,稱不上“士大夫”,打了也白打。劉丙喝斥道:“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淫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冶性!”

說完劉丙未多作停留,帶著隨從氣呼呼離開考場。

眾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許多人神色間帶著不解,不知這主考官發的哪門神經,說的東西怎麽那麽晦澀難懂?

沈溪在一旁咋舌,劉丙喝斥考生的這段話,出自諸葛亮的《誡子書》,意思是,學習必須靜心專一,才幹來自於學習,不學習就無法增廣才能,而沒有志向就無法成就學問。放縱懶散無法振奮精神,急躁就不能陶冶性情。

這話發人深省,只是這年頭的考生,都是死記硬背《四書》《五經》和相關程文應付科舉的,對其他那些所謂的“雜書”涉獵不多。想要了解科舉之外的內容,除了得有人願意把書借給你,你還要能靜得下心去背誦,揣摩其中的含義,這對於急功近利只求科舉進仕的考生來說,無疑有些太過難為他們了。

劉丙這麽嘰裏咕嚕一大通,能聽懂的畢竟只是少數,卻給一些考生留下一種“老學究”的印象,說話文縐縐的,還在後生晚輩面前賣弄學問,實非良師之選。

不過,考生長久以來已經形成應付主考官的習慣,你是老學究?那好,就咱就不拼議論的質量,改拼誰引經據典更加偏門,你偏門,那你就能中秀才。我引用得比你還偏,那我就是案首!

回去的路上,沈溪很不巧又跟蘇通碰上,蘇通這次卻是獨身一人,見禮之後蘇通感慨:“這位劉提學可真是治學嚴謹啊,沈老弟,你可有聽清楚他說什麽?”

沈溪心想,這肯定不是疑問句,你沒聽懂怎麽能確定劉丙治學嚴謹?

沈溪當即搖了搖頭。

蘇通笑了笑,他可不知沈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先稍微解釋一番,繼而嘆道:“沈老弟應多涉獵一些書籍,博聞強識,免得被這次的考題難住,光從剛才劉提學的一番話,就知道這次的考題大不易。”

沈溪頭些天已經從惠娘那裏得到了劉丙這兩年包括頭幾個月在福建各地院試所出考題,找到了一些規律。

劉丙出的題目難倒算不上難,但卻明顯比縣試和府試更加正規,分為大題和小題,大題是五經文一篇,小題四書文兩篇,這樣考生院試時一共要做三篇文章。劉丙在之前的考試中,每場考試出的題目都很多,往往僅四書文就出了七八道小題,讓考生自己去“抽題”,抽到哪篇是哪篇,這樣也是為了杜絕考生之間互相參考作弊的情況,至於大題五經文,本身因為考生所選本經不同而一分為五,現在他每部經又分別出了幾道題,這樣一來題目就更多了,通常是考完後考生聚在一塊兒,想回顧一下考題內容,看看能否過關,結果卻發覺所做題目根本不一樣,沒什麽可討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