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二章 嚴嵩是個暴脾氣

在京城這些官宦子弟眼中,沈溪根本不可能是監生。

無論是各地縣、州、府學選拔生員的“貢監”,還是納粟入監的“例監”,最起碼要年滿二十歲。

入國子監後讀書,是要在國子監卒業的,不能說在國子監讀完書,又回府學去再進修兩年,就好像沒有大學畢業後再去讀小學的道理。

而對於太學生,則沒有這麽多限制了。

主要是舉人已獲得在朝為官的資格,而且所選並非微末小吏,既然中了舉人,就可以在太學讀書,只要沒有考上進士,想學幾年都成。

這也是為何倫文敘會在太學中讀書十載的原因,不是他非要在太學先弄個名儒的身份再考進士,而是他考進士怎麽也考不上,只能每屆都考,榜上無名就繼續“復讀”,多讀個幾年書,別人就當他是大儒了。

這些官宦子弟,也把娃娃臉的嚴惟中當成是來參觀的士子,紛紛出言嘲諷:“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可知這國子監內,出過多少名流大儒,尚書宰輔?像你這種鼠目寸光之輩,終究成不了氣候。”

嚴惟中遭人攻訐,臉憋得通紅。

沈溪本可以為他說兩句話,但這會兒卻好整以暇,袖手旁觀——看著未來一代權臣被人攻訐,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也是一種樂趣。

“你們……”

嚴惟中一咬牙,一跺腳,把肩膀上的包袱一把抓下來,往旁邊一放,一擼袖子,人直接就撲了上去,“士可殺而不可辱!”

居然一個單挑一群,沖上去便開始掐架。

這等暴躁脾氣,別說沈溪沒料到,那些剛才說話的官宦子弟也沒想到,不過是罵了句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真是應了嚴惟中自己說的那句話:士可殺不可辱。

沈溪本以為嚴惟中手腳功夫了得,敢一個上去打一群,可等兩邊一動手,沈溪頓時知道嚴惟中不過是個紙老虎,一副兇巴巴好似要殺人的模樣,可真動起手來,不用幾個官宦子弟合力,光是一兩人就輕而易舉將他放倒在地,朝著他一頓拳打腳踢。

不過就算被打得狠,嚴惟中也一聲不吭。那些人見嚴惟中不服氣,抄起他地上的包袱便砸了過去,連砸了幾下,最後將包袱擲在地上,又跺上兩腳。

有個先生走了過來,遠遠就喝道:“斯文之所,幹什麽?”

一句話,幾個官宦子弟嚇了一大跳,趕緊拿起自己考試用具往考場裏面跑。嚴惟中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好像剛才這一架已經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沈溪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人家怎麽說也是替他說話才落得這結果,趕緊上前幫忙將嚴惟中的包袱撿起來,一提包袱,裏面發出“嘩啦”的聲音,顯然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在裏面已經摔得斷的斷,碎的碎。

沈溪拿著包袱走到嚴惟中身前,伸出手準備拉他,嚴惟中說了聲“感謝”,自行爬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這才記起隨身包袱。

從沈溪手裏接過並打開一瞧,嚴惟中登時慌張起來:“這……這可怎麽辦才好?我……我還要參加考校。”

既然是來參加考校的,那就是來入學,現在知道緊張了?卻忘了是誰剛才打腫臉充胖子主動打架的?

現在人沒受傷已值得慶幸了!

沈溪把自己的包袱打開,拿出一方硯台:“借你用。”

“這位……公子,這怎麽好意思?你……你不用嗎?”嚴惟中顯然沒想到還能遇到“好心人”,想借硯台一用,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沈溪給嚴惟中看了看自己的考籃:“我自己還有一方,你拿去用吧。”

嚴惟中這才借過,把自己的筆整理了一下,只有半根能用,又跟沈溪借了一支毛筆,千恩萬謝。

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嚴惟中與沈溪一同進到貢院裏面。

京城國子監的貢院,有三千余間號舍,這裏也是順天府鄉試之所,今日考校相對簡單,不用進號舍,只需在早已擺開的案桌上做文章即可。

偌大的空地上,滿滿當當都是書案。

嚴惟中進到裏面,監生基本落座。嚴惟中見沈溪轉身要走,趕緊道:“這位兄台,不知可否再借幾張紙一用?”

剛才還不好意思,現在就主動開口借了,沈溪心想,這嚴嵩之所以能成為一代權臣,最重要便是深得厚黑學精髓,舍得拉下臉,可剛才那副威武不屈的風骨又算哪門子回事?

“好。”沈溪又拿出幾張紙來,分給對方。嚴惟中高高興興接過,這次他連感謝的話都不說了。

站在大院門口,沈溪環視一圈,正好看到剛才打人的那幾個官宦子弟,因為他們進貢院比較晚,所以只能坐在靠後的位置。見到沈溪和嚴惟中也跟著進來,他們臉上滿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