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七章 古方

謝韻兒作為大夫,在治病救人上有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持,但這次她被沈溪說服了,因為就算她不為己身安危著想,也要考慮到謝、沈兩家人,鬧不好沈溪真就一語成讖,太子亡故,連給他看病的人也要陪葬。

不過回去後,謝韻兒仍舊悶悶不樂,晚飯時完全沒胃口,等到她沐浴更衣時,沈溪讓寧兒和朱山過去幫忙,自己則拿著書在桐油燈底下看。

對於別人來說,妻子遠赴京城,那自然是小別勝新婚,幹柴烈火,可到他這裏,謝韻兒到來卻讓他直接沒地方睡覺了。

林黛獲得謝韻兒的準允跟沈溪同睡,不過林黛自己退卻了……當著沈溪名義上正妻的面,她還真落不下臉。

最後是謝韻兒到沈溪房間睡,沈溪自己發揚風格,美其名曰挑燈夜讀,其實是把床位讓出來,到後半夜困了便隨便搭了件棉衣到身上,趴在書桌上睡覺,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第二天起來後腰酸背痛。

“年紀輕輕,這身子骨怎就不行了呢?”沈溪漱洗時,不斷扭動身子,想舒活一下筋骨,但收效甚微。

謝韻兒早早起來在院子裏洗衣服,就算家裏有寧兒、朱山和秀兒在,洗衣服的事她還是親力親為,不過看著院子裏掛著的那些花花綠綠有內有外的女人衣服,沈溪覺得這可真是個女人窩。

謝韻兒剛把洗好的褻衣掛起來,見沈溪出來,趕緊收起:“是妾身思慮不周,等相公上朝之後再晾曬。”

沈溪道:“不是上朝,坐班而已,跟在藥鋪裏坐診差不多。”

去翰林院供職,卻被沈溪說得如此稀松平常,謝韻兒一臉的不以為然,她重新幫沈溪打了盆熱水,親自服侍沈溪洗過臉,又在他臉上抹了點兒潤膚的油脂,然後細致地幫沈溪整理朝服。

直到此時,林黛才揉著眼睛出來,院子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林黛跟謝韻兒之間不是情敵,卻比情敵更難相處。

沈溪吃過早飯便打著哈欠去了翰林院,剛坐下,朱希周便笑著打趣:“看來沈修撰昨日操勞過度,若是實在困頓,晚來一些也不是不可以。”隨即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神色,好似在提醒,你夫人遠道而來,就算是翰林院的上官也會通融。

沈溪苦笑了一下,旁人只以為他貪戀魚水之歡,根本就不知道他苦熬一夜。

沈溪把桌子整理一下,隨後想起謝遷交待寫的祭文尚未動筆,就算這會兒腰酸背痛,也趕緊拿起筆題寫起來。

過了半個時辰,一篇祭文寫好,辭藻算不上華美,勉強對付過去便可。

本來以為謝遷上午就會過來督導檢查,順帶收稿,可直到吃午飯,也沒見人影,沈溪心想,莫非是太子病情轉好,祭文用不上了?

“聽說太子已病入膏肓,沒治了。”

到了下午,翰林院開始有人傳話,雖說臣子應只口莫言皇家事,可皇帝開明,下面的臣子也就沒那麽多忌憚,該說的照說不誤,尤其太子身系社稷安危,眾翰林私下商議其實算是關心的表現,“如今連藥都送不進,可真讓人擔心。”

這年頭,大夫治病基本就一個理念,內病內治,外病也盡量內治,無論大病小傷,先給灌一通湯藥再說。

有病祛病,沒病強身,明朝皇家中人對於藥膳調理身體可是很有一套的,自以為強筋健體,結果卻把皇帝的身子骨補得一個比一個弱。

就算太子年歲不大,每年進補的湯藥吃了不少,誰叫他是皇帝的獨苗呢?估計沒病都給補出病來了。

臨近黃昏,謝遷來到翰林院,把眾人的祭文一收,先拿在手裏打量一番,很多祭文寫得不令他滿意,沈溪那篇直接便被刷了下去,最後選了兩篇還算看得過眼的,拿起來就走,朱希周等人圍上去,詢問太子病情。

“……太子高燒不退,繼而昏迷不醒,太醫最初診斷是中了風邪,後面又診斷為調養不善,那些方士和道士之言,不足采信,現如今太子無法進藥,爾等若有空暇,不妨找尋一下古醫書,看看是否有妥善之法。”

謝遷或許是隨口一提,卻讓翰林院的人突然有了精神。

讀書人對太子生病幫不上忙,可如今謝遷這一說,就跟領了聖旨一樣,參詳一下古醫書,看看有什麽辦法能為太子送藥入口。

有的已經在想,既然送不進藥,能不能找漏鬥直接往嘴裏強灌?

沈溪卻從謝遷的話裏聽出一點門道來。

若是因“調養不善”就病入膏肓,那只有一種解釋,太子可能中毒了,倒不一定是有人蓄意下毒。

春天裏蛇蟲鼠蟻增多,即便皇宮內院禦花園中也經常有毒蛇蟲蟻出沒,太子性子野喜歡到處跑,被什麽咬著他自己可能沒留意,等病情出現,又因他是萬金之軀,太醫不可能將他全身衣服解開,詳細檢查周身體表是否有小齒印,所以才令太醫束手無策,連生的什麽病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