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六章 不可理喻的皇家

謝遷府邸。

沈溪已算得上是謝家的常客,甚至不用請柬,只需報上名號,謝家人就會恭恭敬敬把他迎進門,送到謝遷書房後再給他上杯熱茶,然後一切自便。

提前讓人到自己家裏等等候,也只有謝遷才做得出這種事情,或許是謝府本身就不常來客人的緣故,府上待客的禮數稍顯怠慢,當然也有可能是沈溪的官職太低,不值得謝家人興師動眾。

沈溪越來越覺得,進謝家門跟回自己家差不多。

沈溪在謝家並不止認識謝遷,還有他二兒子和長孫女,謝恒奴養在閨房中很難出來,不過謝丕得知沈溪到來,他把沈溪當作半個先生看待,總要過來接待下。

見禮過後,謝丕坐下來道:“家父請沈先生過來,必為朝中要事,本不該打攪,但……學生有許多學問方面的事想要請教。”

沈溪搖頭苦笑。

來謝家除了聽從謝遷的吩咐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兼上了家教的工作……謝丕除了問他心學方面的內容,連平日備考鄉試遇到難題也會拿來向沈溪請教。

謝丕所問,主要是以前順天府、應天府歷屆鄉試的考題,等於是讓沈溪來個“考前真題演練”,可沈溪已放下科舉有一年多,再面對這些四書題和五經題,往往需要思索好一會兒才能破開題目,然後把自己的思路告之謝丕。

謝丕每每聽及都眼前一亮,自嘆獲益良多。

“咳咳。”

就在謝丕愈發沒完沒了詢問問題時,書房門口傳來謝遷清嗓子的聲音,沈溪和謝丕趕忙起身行禮。

謝遷把胳肢窩下夾著的公文往茶幾上一丟,板起面孔道:“回房去,明年鄉試前少出來走動。”

天下嚴父估計都一個德性,謝遷對兒子的管教非常嚴,只是他長期不在家,沒時間教導兒子。

其實如今謝丕已是生員,成家立室,在家裏怎麽都該有點兒地位,可在謝遷眼裏,兒子始終是個不爭氣的小子,需要時常提點喝斥才能讓其一心向學。

謝丕悻悻離開,等人走沒見影了,謝遷才沒好氣地看著沈溪,道:“你怎麽跟老夫的家人如此熟稔?”

謝遷撞到過沈溪跟謝恒奴說話,如今又碰到謝丕向沈溪討教學問,讓謝遷覺得,我這是否屬於“引狼入室”?怎麽家人跟一個賓客的態度,比對我一家之主還好?平日我回來沒見他們誰過來請安呢?

沈溪心想,誰讓你重公務而輕家庭,忽略家人的感受呢?

“謝閣老請學生前來,所為何事?”沈溪見謝丕好似在生悶氣,主動搭話。

謝遷道:“昨日皇後突發惡疾,具體診斷情況,你妻子謝氏回去後對你說了吧?”

“嗯。”沈溪點頭。

謝遷追問:“如何說的?”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都知道是中毒,而且看樣子不是食物中毒和毒蟲叮咬,是有人用毒針紮人。

沈溪道:“據說跟太子染病病因類似,乃是為蛇蟲鼠蟻所噬。看來宮中要好好清除一下毒物了……”

一語雙關,我說得沒錯啊,就是毒物“噬咬”,如今皇宮還在搜查下毒之“蟲”呢,只看您老怎麽理解我說的話了。

謝遷問道:“那你可知,是何毒物?”

沈溪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謝遷帶著幾分惱火,瞪著沈溪:“你不知,卻能救太子和皇後?”

沈溪搖頭苦笑:“謝閣老說錯了,不是在下所救,而是太醫們的功勞,在下不過是進獻了膏藥為兩位貴人拔除體內毒素,或許只能清除一部分,減輕症狀,但體內殘留之毒,只能靠調理來化解……”

言中之意,我的膏藥可不論是什麽毒,只要有傷口,就能從傷口把周圍的毒素給拔除掉,並非是十拿十穩,也不能連根根除,只是解除部分毒素,把病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後面的調養救治,那是太醫的職責,跟我無關。

謝遷微微沉吟,道理雖然是這麽講,可他身負皇命特來詢問沈溪具體毒物是什麽,若承認沈溪話說靠譜,就沒法再繼續問下去了。

謝遷冷聲道:“誰知道是否你找人下毒……”

沈溪心中一凜……這是好心做壞事啊!你謝遷再怎麽不明是非,也不該會想到毒是我下的吧?

沈溪語氣轉冷,皺著眉頭抗議:“謝閣老可不能平白無故冤屈人。”

謝遷道:“不是誰要誠心冤枉你,但此毒,除你之外他人竟無人能解,這已足夠引人懷疑,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多得老夫為你斡旋,你才可安然無恙。”

沈溪冷笑不已……

聽你這意思,我還得謝謝你咯?

要不是你給我找麻煩,我至於主動送上門,讓人懷疑?

朱祐樘可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皇帝,知道好歹,他兒子中毒時,沈溪不過才剛剛考取狀元,連進宮門的機會都沒有,就算有心下毒也沒那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