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九章 我介意

被暫時剝奪東宮進講的資格,沈溪突然發覺自己成為大明官場最悠閑的人。

以前總是想方設法偷懶,讓自己更輕省些,可突然間什麽事都不用他做,一時間還有點兒不太適應,他甚至希望佛郎機和兀良哈的使節能早點兒到京城。

但若說去監督鑄造火炮這種又臟又累的差事,打死沈溪都不會主動,兵部尚書親自交待的又如何,誰愛去誰去。

在家裏清閑兩日,沈溪唯一的公事便是去詹事府開會。

雖然暫時不用去東宮給太子上課,但詹事府的例會還是必須要出席的,沒停職沒罰俸,連“東宮講官”的身份還掛在頭上,除此之外,沈溪尚是右春坊右諭德,翰林院修撰,掛的官職很多,屬於正兒八經的大明在籍官員。

但他這個“東宮講官”平日除了給太子上課也真沒什麽事情,畢竟“東宮講官”的責任大於一切。

這次例會,重點是關於太子的學業。

弘治皇帝對八月十四的考核還算滿意,下一步就是教會太子做文章,寫誥表。

至於批閱奏本這種事,以朱厚照的年歲尚不適合接觸。

從啟蒙讀書到開始寫作文,在這年頭已等於是小學升初中,講官還是原來那一批,只是把原來教課的內容稍微更改了一下。

沈溪坐在旁邊聽了聽,這次變動好像沒他什麽事。他負責的內容仍舊是《二十一史》,這在那些老學究看來,相對較為簡單,史書記載什麽教什麽,管他歷史有沒有錯誤,不要摻雜個人情感在裏面,把歷史人物和發展脈絡告訴太子,具體讓太子自己理解,這就算是盡了職責。

至於《四書》和《五經》,在老學究們眼裏可就至關重要了,這可是聖人之言,能從中學到絕頂的學問,要把聖人的每句話拿來仔細琢磨,以後寫文章也要靠聖人的理論來支撐。前有孔孟,後有朱子,這幾位的學問見識足夠學習研究一輩子了。

在沈溪看來,這種思想真是愚不可及!

對普通人來說,歷史不重要,居家過日子壓根兒就用不上。對於那些學子來說,只要把歷史策問部分學好就可以了,最重要的還是把八股文章做好以應付科舉考試。可對於儲君來說,歷史卻是最重要的內容,當了皇帝,要以史為鑒,可以提防犯許多錯誤。

沈溪發覺新的教學大綱跟他之前的教學理念沒什麽沖突,這會議對他而言最多只是傳達領會一下弘治皇帝的指導性綱領,跟自己沒什麽關系,於是開起了小差,側過腦袋,看看窗外漫天飛舞的落葉,又或者把手上的毛筆轉一轉,打個哈欠走個神,很快就把例會給熬了過去。

從詹事府出來,沈溪乘坐馬車去自家商鋪那邊轉了轉,經過幾天準備後,“狗皮膏藥店”要開張了。

不賣藥材,也不為人出診,就只是賣狗皮膏藥,而且事前沒有大肆宣傳,只靠患者的口碑效應。

把膏藥的具體作用貼在門板上,看得懂的自己看,看不懂的問別人,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我們不加價也謝絕砍價,交多少錢買幾貼膏藥一清二楚,你不願買請轉身出門向右,恕不招待,我們並不指望賣膏藥這幾文錢過日子。

當沈溪把他這些經營理念說出來時,謝韻兒臉上就只剩下苦笑了……天下間還有這麽做生意的,豈不是把客人往門外趕?

沈溪沒解釋太多,只是說,先試著經營一下,時間初步定為一年,若是一年後狗皮膏藥賣得不好,那就把鋪子關了,再把店面租出去。

沈溪是一家之主,謝韻兒盡管不贊同,也只好認了,誰叫自己的相公做事特立獨行,這輩子就沒經歷過失敗呢?

謝韻兒心想:“相公太過自負,我要讓他吃點兒虧,讓他明白凡事不會總是一帆風順,這樣才好。”

打定主意,謝韻兒也不再在乎那點兒成本。

本來就沒多少成本可言,膏藥是好東西,不是論斤兩稱,而是按貼,一貼膏藥一共才用那麽點藥,藥材本身不是很名貴,店面是自家的,店鋪掌櫃是雲伯,打下手的是朱山和秀兒……三人中,一個是醫藥世家謝家的老人,另外兩個也曾在陸氏藥鋪幹過,就算朱山經驗淺一些,還有秀兒教她不是?

連準備工作都很輕省,鋪子裏不用堆放太多藥材,貨架上不用擺除了膏藥以外的任何東西,最後甚至連黃道吉日也不找,八月二十三這天就匆匆忙忙開張營業。

雖說一切從簡,可最基本的開業儀式還是要有的,放放鞭炮圖個喜氣,讓街裏街坊知道我謝家醫館又重新開業了,就是跟以前的經營模式不太一樣……以前主要看病順帶賣藥,體現的是高超的醫術,現在我們只賣狗皮膏藥,至於這東西好不好使,你們敢不敢用,我們一概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