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二章 誰是正使?

“這個……”傅瀚沒有跟外邦人打交道的經驗,本來以他禮部尚書的身份,不至於親自來見佛郎機使節。

但這次是佛郎機國第一次向大明朝進貢,據說帶的貢品非常多,弘治皇帝為了讓佛郎機人感受到大明王朝的誠意,於是派傅瀚主持邦交事宜。

“可否將貢品禮單拿來一觀?”傅瀚表現出天朝上國大臣的氣度。

佛郎機人不懂大明語言,此時的四夷館也沒有專門的佛郎機翻譯,仍舊需要靠兩次翻譯,才能讓彼此聽懂。

與之前全靠馬刺加翻譯不同,這次大明朝還從四夷館把馬刺加和暹羅的翻譯一並找了過來,不過這幾人有濫竽充數的嫌疑,結結巴巴討論好一會兒才相互通傳。

翻譯過後,那邊佛郎機人說的話轉譯過來:“尚書大人,佛郎機人說……他們交的不是貢品,是贖人的贖金,請朝廷遵照之前的約定,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混賬!”

傅瀚猛地拍了一把茶幾,一臉憤怒,“告訴這些番邦人,可別欺人太甚!”

要不是傅瀚這一拍,那幾個佛郎機人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傅瀚這個正使身上,因為他們正打量拿著根奇怪棍子寫寫畫畫的沈溪,以為沈溪在謀劃什麽要命的東西。

為首那名佛郎機人看了傅瀚一眼,突然說了句,馬刺加的翻譯一聽臉色就變了。

傅瀚連忙問道:“他說什麽了……快說,他說了什麽?反了他了,敢在大明的地界對我等無禮!”

旁邊的人趕緊勸傅瀚消消氣,等傅瀚坐下來,四夷館的翻譯才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尚書大人,那些番邦人問,您是誰……”

傅瀚一聽非常惱火,感情剛才我讓人對你們引介,白費力氣了,是吧?

“告訴他們,我是誰!”

沈溪拿著筆,不知該不該記這一段。

或許是這些佛郎機人的傲慢把傅大尚書給惹惱了,傅瀚領皇命而來,卻不知道如何跟番邦使節相處,大呼小叫別人還以為談判破裂了。

沈溪正想著事情,一擡頭,對面一群佛郎機人齊刷刷看著他,心中一凜,趕緊又把頭低下去。

在這裏搶禮部尚書的風頭,那是很不理智的行為……沈溪是翰林官,將來很可能在傅瀚手底下做事。

不過,先看你傅大尚書能不能活到我進禮部那一天吧,瞧你一大把年紀估計也沒幾年好活,即便沒死估計到時候也致仕了。

你這年歲爭來爭去有什麽意思?

等傅瀚把氣理順了,坐下來重新進入談判流程。

可佛郎機人就認準死理,我們是來交贖金贖人的,可以拿出一部分來作為貢品,但一碼歸一碼,先把人放了再說。

就這樣,談判陷入僵局。

“尚書大人,要不您看看……今日會面暫且結束?”鴻臚寺少卿李鐩請示道。

傅瀚是要面子的人,皇帝派他堂堂七卿之一的禮部尚書來接待佛郎機使節,分明是大材小用,可要是他不能把差事順利完成,那就說明他的能力與目前的官職嚴重不符,說不一定會引起弘治皇帝的不滿,下旨喝斥,到時候丟人丟到爪哇國去了。

“跟他們說,贖人也可以。”

最後還是傅瀚讓步,他覺得這些番邦人可能腦子沒開化,死腦筋……你們把皇帝的馬屁拍高興了,還怕朝廷不放人?不過跟這些蠻夷講道理沒用,最重要的是跟皇帝交差。

“貢品必須列明,將數字清清楚。”

傅瀚有他的如意算盤……你們這些傻缺,就算答應你們這是贖人的贖金又當如何?現在你們在是我大明王朝的都城,又沒有威力巨大的佛郎機炮對著城門樓子,我們就算把所有金銀扣下你們也只能自認倒黴!

況且,我上書朝廷說這就是貢品,反正你們也看不懂漢字,等我們拿到贖金,人給放回去,一回事嘛!

佛郎機人對傅瀚說出的話置若罔聞,目光不時往沈溪身上瞄,最後連傅瀚也察覺不太對勁,這些佛郎機人是不是都是鬥雞眼,不斜著眼看人看不清楚?

“大人,番邦人說,他們……他們要沈諭德表態。”等翻譯把佛郎機人的話翻譯過來,沈溪再想回避,已經避不開了。

主要還是佛郎機人那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們本來做好跟“大明朝年輕而吝嗇的陰謀家”做一場艱苦卓絕討價還價的談判,結果這個“陰謀家”是出現在談判現場,但卻坐在那兒寫寫畫畫。

最初佛郎機人認為可能是沈溪地位太高,需要別人出來代言,也就勉強應付一下,可誰知道沈溪一直不說話,讓佛郎機人感覺自己被戲弄了。

傅瀚這才回身看向坐在長條桌一側拿著筆記錄的沈溪,再看了看佛郎機人的視線……可不是,人家看的不是我這個尚書,而是看的小狀元沈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