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三章 皇宮祈福

十月過去,入夜後天氣變得極為寒冷,皇宮乾清宮大殿中,弘治皇帝朱祐樘仍舊在批閱奏章,不時能聽到他幾聲唉聲嘆氣。

“陛下,時候不早了,您該入寢宮休息了。”近侍過來對朱祐樘說了一句,但這只是讓朱祐樘煩上加煩。

韃靼人犯邊的事,已讓他心緒不寧,皇後又“生病”,他心中除了記掛,更多的是一種孤單落寞的情緒。弘治皇帝的家事跟大明以往任何一個帝王都有所不同,他只有一名妻子,沒有側室也就是所謂的妃嬪,自從張皇後生病,他就成為這偌大皇宮中最孤單落寞的一個人。

“朕尚不困,你們撤下吧!”

朱祐樘是有仁心的君王,他所想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熬夜並非自己本願,那何必讓太監跟他一起吃苦?

而當太監為皇帝值守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算遵命撤出去,也只能在殿外等候。宮殿內炭火燒得旺旺的尚不覺得如何,等到了外面冷風陣陣,近侍只能在刺骨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在這件事上,朱祐樘純屬好心辦壞事。

“陛下……建昌伯說有事想進宮來,請陛下賜見。”

當值守太監快凍得麻木的時候,忽然得到外面的消息,趕緊進大殿傳話,正好可以趁機暖和下。

朱祐樘看了看窗口位置,問道:“幾時了?”

“回陛下,剛到三更。”近侍回道。

朱祐樘沉吟了一下:“這都已經三更半夜了,他進宮作甚?宮門此時早就關閉,讓他回去吧……”

“是。”

近侍領命,尚未走出幾步,突然被朱祐樘叫住,朱祐樘似乎想明白什麽,臉上多了幾分期待,“或許建昌伯真的有什麽事……讓他進宮吧。”

任何時候,沒有重大軍情或者災情,官員是不能在入夜後進宮的,這幾乎算得是金科鐵律,可偏偏朱祐樘對張氏兄弟的信任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就連一些規矩,朱祐樘也渾然不加理會。

正所謂家天下,整個大明都是弘治皇帝的,規矩自然也由他來定。

除了為人有些軟弱外,朱祐樘對於權力和朝廷的把控非常嚴,在他心目中,得到的就一定不能失去,這是經過少年時的苦難後養成的強烈占有欲。

朱祐樘繼續批閱奏本,越看越心煩,因為各地奏上來的東西幾乎千篇一律,連劉健等內閣大學士給他所預設的票擬也都是一個腔調,若換作平時,他估計會讓司禮監代他批閱奏本。

在大明朝,由司禮監主管太監來代天子批紅的事情比比皆是,越是懶惰的君王,越會這麽做,主要是因為大明皇帝把太監當作家奴,擁有生殺大權,所以沒有加以提防的緣故,這造就明朝廠衛詔獄的泛濫,還有一些著名權閹的誕生。

許久之後,外面才傳來聲響,乾清宮大門打開,張延齡撲打著身上的雪花,走進大殿,恭恭敬敬給朱祐樘磕頭行禮:“參見陛下。”

“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禮。”朱祐樘擡起頭來,這才意識到外面下雪了,“延齡,什麽時候下雪的?”

在大明稱呼二十歲以上成年男子,通常都是以姓氏或者是表字,直接稱呼人名會有不敬之嫌,但朱祐樘身為帝王,他稱呼張延齡名字,只會讓張延齡感覺榮幸……這是皇帝對張氏一門恩寵有加才會如此隨便。

“回陛下,走到路上的時候下雪了,這是今年入冬後的第一場雪,伴著北風外面實在太冷。臣差點兒沒進來宮門……”

朱祐樘想了想,趕緊招呼外面的近侍,囑咐道:“去坤寧宮,告知多加被褥,還有擷芳殿……”

朱祐樘心中惦記妻子和兒子,知道天氣冷,趕緊讓人去看看,好生照顧。連朱祐樘住在宮裏的丈母娘那裏,也有特別安排。

等人走了,張延齡跪地磕頭:“陛下對我張家的恩寵,臣萬死莫報!”

朱祐樘擺擺手道:“延齡,你姐姐是朕的皇後,母儀天下,她如今身染重病臥床不起,朕心中牽掛……其實,只要你們兄弟表現得好些,多體諒一下你姐姐,朕跟你姐姐心中都會感到安慰。”

“是。”

張延齡道,“臣今日進宮,正是為了此事。臣老家前些日子有道法高深的仙人路過,為人作法祈福,可驅百病,臣聽聞後,立時派人去請高人來為皇上和姐姐祈福,今夜方才抵達,臣不敢怠慢,連夜將人請到宮門,只等陛下賜見。”

朱祐樘聽說是什麽道法高深的仙人,心中沒來由一陣失望……自從經歷太監李廣裝神弄鬼的事情後,他對那些“妖道”不再信任,這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作為君王,對於權力和地位的追求基本到頭,剩下的無非求的是長命百歲。朱祐樘平日裏用的許多進補的藥,都是采用道家丹術煉成,雖然他不信長生,總歸還是希望如此能延年益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