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〇章 我見過你

當沈溪抵達巡撫衙門後院住進朱暉安排的房間裏,連起碼的觀察周邊環境都顧不上了,直接來到床邊合衣躺下……這會兒他的身體已經半絲力氣都沒有了,連動一動手指頭都覺得吃力。

沈溪閉上眼還沒睡著,宋書心急火燎地沖進房中,緊張地說道:“大人,不好了,聽說劉尚書的兵馬被人圍住了。”

沈溪瞪著宋書問道:“聽誰說的?”

“神右參將。”宋書上氣不接下氣道。

“誰?”

“右參將神英。”

神英是誰?

這貨擔任大同總兵官的時候,流寇劫掠蔚州而不救,結果弘治皇帝下旨將其革職。後來,這貨走通朱暉的門路,督果勇營,以右參將之身隨朱暉到延綏後一直消極避戰。如果歷史沒變化,正德皇帝登基後他賄賂大太監劉瑾封涇陽伯,結果劉瑾倒台這家夥被奪爵,恐懼憂慮中去世。

沈溪聽到這兒心裏不禁惱恨,這都是些什麽人哪,好似弘治朝一群窩囊廢將領都湊到一塊兒來了!就這樣劉大夏還主動出擊做什麽,老老實實留在三邊把貪汙腐敗案查清楚了不是挺好?

攘外必先安內,把自己的籬笆紮牢了,再談反擊的事情嘛。

“沈大人,你看怎麽辦才好?”宋書問道。

沈溪反問:“宋副千戶準備怎麽做?”

一個問題就把宋書給難住了,他得知劉大夏有危險,趕緊過來奏稟沈溪,是覺得國難當頭,事態緊急。可被沈溪這一問,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延綏這地方連絲毫話語權都沒有。他是壽寧侯信任的親信不假,但眼下這城裏就有一位地位比壽寧侯還要高一等的保國公。

在官場,想看見個頂級文臣那是難比登天,可在邊關,隨便出來一個鎮守都是公侯。

“你讓我喘口氣。”沈溪道,“稍後跟我去見保國公。”

宋書老老實實在旁等著。

沈溪稍微休息了下,覺得身體恢復了一點兒力氣,這才站起身帶著宋書出了後院,問了仆從,才知道朱暉剛出巡撫衙門。

“你的消息可屬實?”沈溪邊往巡撫衙門外走邊問道。

“大概……屬實吧。”宋書這會兒又有些不太確定了。

沈溪沒好氣地瞪了宋書一眼,結果沒等走出大門,就被一名相貌英俊的侍衛給攔了下來:“沈大人,沒有公爺的吩咐,您不能出巡撫衙門。”

沈溪怒道:“我是欽差,有事要找保國公,你們攔我做什麽?”

那侍衛非常為難:“沈大人見諒,我等只是奉軍命行事,您只管在巡撫衙門內等候,我們會派人為您通傳。”

宋書跳出來道:“那我出去無妨吧?”

“可以。”

那侍衛看了宋書一眼,爽快地點了點頭。

宋書出了巡撫衙門大門,很快又折返回來,問道:“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溪瞅著宋書,這家夥居然對自己言聽計從,這是哪根筋不對?

“若沒什麽事的話,去試試看能否找到保國公……”沈溪說到這兒,啞然失笑,以宋書副千戶的身份能見到朱暉就不錯了,哪裏還能編排堂堂國公爺做事。

沈溪不能出門,一時又不想回後院休息,便回到巡撫衙門正堂等候。那年輕英俊的侍衛跟著入內,站到了正堂門口,目光不時打量沈溪,生害怕把人看丟了。

沈溪總覺著這人看起來面熟,回頭仔細將他打量一番,問道:“閣下,我們可有見過面?”

“小人自打發配充軍,多年未曾離開過延綏……應該無緣與沈大人相識。”那侍衛顯得有幾分愴然。

既然是被發配充軍才留在邊疆,沈溪沒好意思再問,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何時見過此人,再加上自己從來沒到過延綏,心想或許是人有相似,不知把他和誰看混了。

沈溪坐在正堂等候,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保國公從巡撫衙門正門進來,到正堂前站定,驚訝地問道:“沈大人為何不到後院休息?”

沈溪道:“聽說劉尚書所部兵馬被韃靼人大軍圍困,可有此事?”

朱暉愣了一下,擺擺手笑道:“道聽途說,未必可信,如今城外兵荒馬亂,誰知道實情如何?沈大人,本爵想等晚上,派些人出去收拾西門外韃靼人的屍首,您看……”

對邊軍將士來說,韃靼人的首級就是軍功,一次斬殺數百的韃靼精騎,這功勞光想想就讓朱暉激動。

此時沈溪的注意力不在城外那些死人身上,他更關心劉大夏所部的情況。

“保國公應派出探馬,往北去查明我大明出擊部隊的情況,確保其後路安全。”

“是……是……”

堂堂國公爺,在沈溪這樣的翰林官面前唯唯諾諾,心安理得,想想也是醉了。沈溪郁悶不已,不過隨後就釋然,在朝廷時耀武揚威讓別人怕自己,有權不展示出來,那爭奪權力有何用?可到邊疆這種地方,權力代表要承擔責任,那些性子怯弱之人自然就會推諉,而朱暉恰恰就是這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