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〇八章 老友同行(第2/2頁)

“後天將行。”

沈溪道,“不知伯安兄是否來得及作準備?”

王守仁點頭:“在下所帶之物不多,隨時都可以起行,那咱們相約一處,後天一同動身。”

跟沈溪往閩粵上任拖家帶口不同,王守仁去江西赴任,只帶兩名書童,家眷直接留在京城。

王守仁更類似於職業政客,當官是當官,家庭是家庭,二者涇渭分明,對家庭的依賴不強。

而沈溪則放不開對身邊親人的牽絆,只能做到當官和照顧家庭兩不誤。

請王守仁到客廳喝過茶,王守仁禮貌告辭,他比沈溪年長,但官卻做得沒沈溪大,在朝中聲望也不及沈溪,他在沈溪面前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說是朋友,但這種朋友更帶著一種同年進士的客套,不能完全交心。

沈溪對王守仁還算真誠,當初王守仁言西北防禦之事的上疏,便是沈溪成人之美給予,可惜王守仁把防備韃靼人的部分抹去,結果一個大好的建功立業的機會被王守仁給白白浪費掉了。

之後王守仁協同高明城往邊關運送錢糧,不想中途遭遇韃靼鐵騎劫掠,王守仁由此受到一定牽累,出使韃靼部回來後,王守仁有一年多時間被閑置,如今官升兩級調任江西,看似高升,其實是對他的一種懲罰。

但就算是懲罰,也讓己未年的同科進士看了眼紅不已,人家懲罰還能官升兩級到正五品,主持一地的巘獄審查,而我們卻在為苦苦爭取一個外放知縣的機會而奔走,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送禮,就這樣還不受人待見。

與王守仁同行,沈溪倒覺得不錯,至少路上可以跟王守仁談談治國的抱負,甚至是討論一下學問,尤其是雙方交換一下對心學的理解。

……

……

四月初五,沈溪離開京城的前一天。

這天是沈溪和謝恒奴小倆口三朝回門的日子,因為提前跟謝丕打了招呼,沈溪帶謝恒奴回府時並沒有太過張揚,謝家那邊也沒隆重慶賀,嫁個孫女出去當小妾,謝遷感覺老臉掛不住,能夠低調就盡量低調。

初五是謝遷休沐的日子,但具體是輪休,還是他自己請休,沈溪無從知曉,但沈溪知道在臨走之前注定會被謝老兒耳提面命一番。

“……哎呀,你小子如今也算是老夫的孫女婿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可否把君兒留在京中?”

謝遷上來就說出一個讓沈溪不能接受的提議。

沈溪道:“閣老,這不合適吧?”

“人都給了你,我這麽做是想讓這丫頭在京城過幾天安穩日子,你回來,就給你送回府上!”謝遷語氣中帶著幾分強硬。

沈溪搖頭:“閣老,人既已入我沈家門,一切當由學生做主,閣老如此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嘿!”

謝遷指了指沈溪,好似生氣,但他隨即一笑,“由得你吧,君兒這丫頭自小命苦,卻說幾年前她得了天花,本以為必死無疑,唉!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數,她父母因照顧她,得天花相繼病亡,反倒是她因為提前種下牛痘,存活下來……你們之間的緣分,或許從那時就注定了吧。”

沈溪暗自心驚。

如此說來,謝恒奴及其父母應該是受到他來到這世界後蝴蝶效應的影響,之前沈溪還奇怪,歷史上謝遷的大兒子謝正可長壽得緊,謝遷八十二歲撰《憤齋先生墓表》時,還讓謝正為書而刻之,怎麽自他接觸謝家人知道的卻是謝正夫妻早亡?原來歷史出現了偏差!

新婚之夜,沈溪還奇怪謝恒奴手臂上有種痘的痕跡,要知道京城這地方,很少有人種痘,因為那些達官顯貴所執理念,乃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輕易不能毀傷。

謝遷帶著幾分自責:“唉,早知如此,當初她父母也種痘的話,斷不至於令她孤苦伶仃。”

“閣老節哀順變。”沈溪帶著幾分遺憾道。

“還稱呼閣老,你小子改不過來了,是嗎?”謝遷有些生氣地說道。

沈溪略一沉吟,難道以後要順著謝恒奴,稱呼謝遷為爺爺?斟酌一下,沈溪才行禮道:“那晚輩以後尊稱閣老為嶽祖大人。”

“行吧。”

謝遷微微頷首,又道,“到了地方後,要學會隱忍,別動不動就鬧出大動靜來……你這次的差事不用急於一時,就算你在三五個月內完成,陛下也不會將你調回京城。一切當以穩字為先。”

沈溪琢磨了一下,謝遷所提倒是一針見血。

或許是沈溪之前在泉州和榆林衛時,做事都偏向激進,使得謝遷對他此行很不放心,讓他多隱忍,其實是告訴他,做事慢慢來,三年任期內能作出點兒成績就算了事,又不是讓你真把東南沿海的匪寇給掃平了……

只要讓地方對你有褒獎,上奏一點功勞,你的差事就算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