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二章 不蝕本的買賣

唐寅直想用腦袋往馬車上撞,這就是被綁架上賊船的下場……再也下不來了!原本在蘇州城中過著醉生夢死的好日子,現在既要受氣還要代人挨打,要走還要被追債,有沒有天理和王法了?

沈溪拉了唐寅一把:“唐兄,為了彌補在下的過錯,等下在驛館內為你備上一桌好酒,來個一醉方休如何?”

唐寅一臉悲哀地打量沈溪,道:“沈中丞會如此好心?”

沈溪撇撇嘴道:“打都打過了,事情也算是辦成了,總該回去找一壇陳年好酒開懷暢飲一番……說起來在下也很想跟唐兄你再在書畫上一較高低,就不知唐兄是否肯賞光?”

唐寅身上因剛挨了一通狠揍而疼痛不已,不過想到美酒的誘惑,這點兒疼痛就算不得什麽了,而且自從京城鬥畫輸給沈溪後他一直耿耿於懷,這一路上沒機會比試,現在難得沈溪主動提及,唐寅心想:“要走也不急於一時,先讓他放松警惕,我悄悄攢上幾兩銀子再上路。這賊船怎麽都得下,但現在還是先把挨打換來的美酒喝下肚再說。”

“好,我正有此意。”唐寅把高傲的腦袋一揚,重新上了馬車,與沈溪一同回驛館飲酒作畫。

當晚賓主盡歡,就連沈溪也覺得愜意無比,畢竟能跟有明一代最著名的大文豪、大書法家、大畫家、大詩人一較高下,是豪情萬丈值得驕傲的事情。

如今唐寅落魄,二人各自作畫,唐寅在有這兩年遊覽名山大川的積累後,畫功突飛猛進,這也是知恥而後勇,在京城閔生茶樓鬥畫輸給沈溪,在科場上又一敗塗地,令唐寅意識到自己的不足,這兩年就算他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可在書畫上絲毫未曾懈怠。

原本沈溪還自信可在書畫上略勝唐寅一籌,但現在雙方已難分伯仲,甚至唐寅隱隱有超越之勢。沈溪暗自感慨:“我一時勝他屬於投機取巧……這有天分和沒天分,就是不一樣啊!”

“伯虎兄技藝精湛,在下領教了。來,喝酒!”

沈溪看完唐寅的畫作,嘴裏吆喝起來,等唐寅一飲而盡後才若無其事將酒飲下,但實際上一多半的酒都被他灑到地上了。沈溪目的很簡單,把唐寅灌醉,如此唐寅畫的畫全都屬於他所有,那他就可以收藏起來當作傳家寶。

這東西時代不用很久遠,歷史上大約幾十年後唐伯虎的畫就已經頗具價值,再過個一兩百年,到了清朝中前期已價值連城。

在明朝這麽多畫家中,能跟唐寅相提並論的少之又少,而唐寅的不幸遭遇和狂放性格又給他的人生帶來很大的爭議,這變相助漲了唐寅的名聲。

在收藏界,大多數人購書畫買的就是一個名氣,兩幅畫擺在一起,說好壞或者差距,完全是主觀臆斷。而唐寅,就是典型的畫出名人更出名,明朝懷才不遇的才子比比皆是,唐寅卻是其中的頭一號。

就在二人比試書畫正酣,已經各自作出四幅上佳畫作時,朱起進來奏稟:“老爺,布政使司衙門那邊來人了。”

沈溪放下畫筆,側過頭道:“這就來了?反應速度不慢嘛……伯虎兄,一起出去見見?”

唐寅剛因作畫而生出的滿腔豪情,馬上降了下去,黑著臉道:“沈中丞這是誠心讓在下難堪?”

沈溪笑道:“伯虎兄此言差矣,布政使司來人,多半是要道歉賠禮,指不定有厚禮相贈。”

唐寅眼睛眨了眨,他可不是傻子,就算多喝兩杯,心頭還是能算賬的。沈溪之所以帶他去周孟中的靈堂,是因布政使司的人對沈溪的到來采取了不聞不問的漠視態度,他此番挨打,沈溪就有了借機發難的借口。

廣東右布政使章元應知道理虧,肯定會派人前來道歉,送禮是少不了的,他若是不出去,禮物可就被沈溪給“竊占”了。

唐寅放下酒盞,道:“那在下就陪沈中丞出去一趟,聽聽他們說什麽。”

沈溪暗中一笑,與唐寅前後腳出了房門,到了前堂,卻見布政使司遣人擡來了大大小小四五口箱子,一名五十歲上下、留著山羊胡的儒官看到沈溪後,恭敬上前行禮:“這位想必就是沈中丞沈大人,下官奉章藩台之命,特地前來拜見。下官乃廣東藩司左參政黎俊,見過沈大人和唐公子……”

來人很客氣,不但一眼認出沈溪,連唐寅他也知道,一看就知道自布政使司衙門出發時已做過功課。

說話間,黎俊讓人將箱子打開,裏面裝的不是銀錢,乃是一些藥材和絹布,還有廣東本地的土特產,看上去不怎麽值錢,但在其中一口箱子內,放著個小木匣,黎俊特地指了指那小木匣,道:

“只是一些應有的禮數,不成敬意。這兩日章藩台公務繁忙,無暇前拜見沈大人,明日章藩台會親自過來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