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〇章 是時候出手了

沈溪解決城防歸屬問題,除了為出城往鹽場提鹽的百姓開辟道路,也是為立威考慮。

廣州城的百姓一看,督撫親自巡查城頭,一聲令下就把城防給接管了,布政使司和府縣衙門都不能幹涉,這是多大的權威?

督撫衙門賣出的鹽引,又怎麽可能能有問題?

沈溪剛回到驛館,城裏的百姓蜂擁而至,城外的百姓也源源不斷湧進城裏,準備十戶八戶湊錢購買鹽引。

瞧這架勢,一天下來可能要賣個三四千張鹽引,如果鹽場真的放鹽,他可就要賠上老大一筆錢咯。

沈溪趕緊讓人出去宣布,一小引鹽引的價格,被上調至二兩八錢,將昨日督撫衙門填的二錢銀子稅費優惠給取消。

在官本位下,督撫衙門就算把價格稍微調高百姓也無從怨懟,但銀子不夠的人還是得回去另行籌措,原來十戶、二十戶拼湊在一起買鹽,如今可能還要再多湊幾戶人家才夠。但就算漲價了,百姓們的熱情仍舊不減,誰讓這鹽的價格比市價至少低了七成?

因為督撫衙門低價賣鹽引,使得廣州城內的鹽鋪不得不將鹽價下調,回到四十多文錢一斤但仍然無人問津。

前院一片忙碌,沈溪則留在後堂看書,銀箱一個個擡進來,擺放在一邊,有臨時雇請回來的帳房在核算賬目,要仔細稱量碎銀子的重量,遇到成色不好的銀子,則要刨去折色的部分……

整個督撫衙門就像是一個錢號,各司其職,唯獨沈溪這個霸道總裁是個閑人。

城中開始賣鹽引,而頭天買到鹽引的百姓則趕著騾車、驢車,或者是三五成群步行前往最近的興盛場鹽場。

通常鹽場為避免被盜匪劫掠,都盡量建在靠近城池的地方,明時廣州城本就是番禺縣的縣治所在,而此時珠江出海口附近大片沖積平原尚未成型,站在廣州城頭望出去一片汪洋,出城不過六七裏就是興盛場鹽場大門。

百姓們蜂擁而至,鹽場內外如臨大敵,鹽場內的灶戶不明就裏,以為是海盜殺來,嚇得趕緊回家去抄家夥,準備自衛。

鹽場大門緊閉,守護鹽場的兵丁拿出兵刃,在柵欄後面恐嚇手無寸鐵的百姓,四周的高墻上,弓弩手站了一排又一排,只等一聲令下即射擊。

“無鹽課提舉司下令,任何人不得提鹽!”

鹽場從剛開始就定下口風,遇到前來提鹽的,一律不按照見鹽引放鹽的規定實施,而要擡出鹽課提舉司作為借口。

作為鹽場上級主管部門,如今鹽課提舉司已經被整鍋端掉,群龍無首,鹽場就有借口不對鹽引負責。

第一天來的百姓尚不多,聽說鹽場不讓進,頓時急了,他們可是花了大價錢從督撫衙門買回的鹽引,可不能砸在手上,於是賴在鹽場外不走。

後續過來提鹽的百姓越來越多,到日落時,鹽場外幾條大路都擠滿了人,一直蔓延到遠處的樹林,到處人頭攢動。很多百姓都自帶幹糧,餓了就吃點兒墊肚子,然後在鹽場外守著,即便晚上也不回城。

沒領到鹽,回去可沒法對街坊鄰裏交待,還不如留在鹽場外,鹽場何時放鹽,他們什麽時候沖進去領鹽。

鹽場外人員雖多,但秩序井然,除了百姓守規矩之外,督撫衙門派了一個百戶所的士兵過來維持秩序。

這些士兵自打到督撫衙門任差就領了賞錢,都謹記督撫沈溪的交待,不能對百姓無禮。有什麽樣的長官,就有什麽樣的兵,這些人沒什麽架子,跟百姓的關系還算融洽。

這會兒鹽場外秩序井然,並沒有出現大的風波,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廣州知府、番禺知縣幾個衙門,可就亂成一鍋粥了。

沈溪不按常理出牌,來廣州府不到一個月,就把臨時督撫衙門辦得有聲有色,接連做了幾件大事,奠定在城中如日中天的聲望,如今都指揮使李徹對沈溪言聽計從,導致其他衙門處於極大的被動。

督撫衙門賣鹽引,布政使司和府縣衙門利用權威不讓士紳和鹽商去碰鹽引,督撫衙門就反其道而行,把鹽引賣給老百姓,在官府中人看來,這些百姓都是刁民,跟他們沒道理可講,人數眾多,一旦得不到鹽隨時會演變為一場民亂。

知府衙門和知縣衙門眼見事情失去控制,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求助於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按察使司又非廣東負責地方行政的衙門,不好出面。此事暫時不涉及刑獄,就算涉及刑獄,很可能會被督撫衙門那邊來一句“涉及匪寇”,就把人給押走。

這會兒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廣東承宣布政使司衙門。

可惜廣東左布政使周孟中死在任上,右布政使在經過南海縣衙的事情之後名聲大損,這會兒他幾無跟沈溪抗衡的勇氣,別人指望布政使司出來主持大局,而章元應則希望通過林廷選的威望出來號令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