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二章 千鈞一發

沒過一會兒,朱厚照一臉好奇地走了進來,他進坤寧宮之前,張皇後已經對他有交待:“無論你父皇對你說了什麽,你都要老實應著,絕不可有絲毫頂撞,更不能對你父皇有何不敬。”

朱厚照本以為老爹沒事只是叫他過來訓斥一番,等進到寢宮內,借著燭火看著暗處的龍榻,他卻不知該不該走過去,畢竟他還在生老爹的氣。

朱祐樘道:“太子,是你來了嗎?”

“是孩兒。”朱厚照機械地躬身行禮,然後走到床前,往裏面看了看,燭光搖曳,仍舊看不清老爹的樣子。

朱厚照心中納悶兒,忍不住問道:“這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父皇待在裏面不覺得悶得慌嗎?”

朱祐樘並未責罵兒子,只是語重心長地道:“以後要細心聽從幾位先生教誨,不得任用奸佞小人,不得違背祖訓,勤懇學業,做一個聖君明主。”

朱厚照心想,我倒是想當賢名的皇帝,可我哪裏有機會啊?

嘴上無精打采地應承著:“知道了,父皇。要不要叫母後進來?”

朱祐樘好似聽不到兒子的言語,繼續道:“勤勉克己,戒驕戒躁,勤能修身,切不可沉迷逸樂……”

朱厚照又在想,這都哪兒跟哪兒的事情,我什麽時候沉迷逸樂了?

等等,如果看武俠小說算是的話,那還真有點兒沉迷了,可小說都被你沒收了,我上哪兒沉迷去?

蕭敬趕緊道:“陛下,您可有交待?”

朱厚照迷惑地眨眨眼,交待什麽?

謝遷明白蕭敬的用意,這是蕭敬怕皇帝說駕崩就駕崩,所以要先趕緊問明遺詔的內容。

皇位傳給太子,這是毫無爭議的,問題只是該由誰來做顧命大臣?

現在只有謝遷一個人在身旁,總不能委任謝遷一人來輔佐太子,那將首輔劉健和掌兵的英國公張懋,四朝元老馬文升等人置於何地?

按照蕭敬的想法,顧命大臣至少該有六七位,這是為防止權力過於集中。

至於司禮監,目前是他和掌印太監王嶽,按照身份來說,王嶽地位在他之上,但近來皇帝更相信他一些。

至於太子登基之後,或許會調東宮常侍張苑、張永、高鳳等人進司禮監和掌握東廠,蕭敬並無戀占權位之心,該讓位的時候他自然會退讓。

外臣中除了三位內閣大學士,還可能會有馬文升、劉大夏、張懋等人,都是朝中名臣。

如果不將這些以遺詔的方式記錄下來,很難服眾,若弘治皇帝實在無心留下遺詔,可將眾大臣召集而來,當著眾大臣的面宣布托孤之事,效果大致相當,但可能會出現口說無憑的狀況。

蕭敬作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在眾太監中資歷最老,他很希望能讓朱祐樘在彌留之時留下遺詔,可當蕭敬問完這問題之後,朱祐樘喘息的聲音異常厚重,喉嚨間咕咕作響,似乎已到無力回天之時,有心而無力。

“陛下……陛下……”

蕭敬問了兩句,見朱祐樘連咳嗽的力氣都沒了,趕緊高聲呼喚,“快傳禦醫,快傳禦醫過來為陛下診病!”

隨著聲音傳出坤寧宮,張皇後快速進到寢宮內,花容失色,口中叫著“皇上”沖到床榻前,扶著丈夫的身體想幫丈夫理順氣息,卻不見效。

謝遷此時有些緊張,上前看了看,又為皇帝診脈,謝遷自問對醫術稍微有些涉獵,可皇帝的這脈象他絲毫無法判斷症狀,脈象雜亂,可他依然憑借經驗道:“皇後娘娘,陛下可能是有痰堵住喉嚨,或許……”

“或許怎樣?”張皇後緊張道。

謝遷苦著臉道:“或許要想辦法為陛下化痰……”

他就沒敢說應該找人上去為弘治皇帝吸出堵在喉嚨間的濃痰,這種事如果皇後不做,那就只能由他或者是太監來,而此事是他提出來的,相比之下他應該有這方面的“經驗”,那他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想到張皇後與朱祐樘感情甚篤,此時已明白是怎麽回事,直接抱住自己的丈夫,湊到弘治的臉前,口對口地向外吸氣。

謝遷幽幽一嘆,張皇後能做到這一步,足以見證她對弘治皇帝是真心的,當下過去拉著朱厚照的手,道:

“太子殿下,請隨老臣到外廡說話。”

“父皇到底怎麽了?母後,父皇怎麽了?”

朱厚照平日裏老在心裏詛咒老爹,而且對他的老娘,還有老娘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懷好意,但那只是熊孩子一時賭氣,此時當他真正遇上老爹病入膏肓隨時可能駕崩之時,他也不由緊張起來。

朱厚照心想:“這怎麽了?不是好端端的嗎?父皇身體是不好,可也不至於駕崩啊?如果父皇死了,那我就要當皇帝,可我不會當皇帝啊……那麽多大臣,皇宮裏那麽多人,我怎麽管得過來?不行,父皇你不能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