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八章 學問自在心中

沈溪到皇宮走了一趟,抱著尋幽訪勝加考古的心情將大明紫禁城的情況了解了個透徹,等回到空空蕩蕩的家中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吃過晚飯,面對寒燈孤影,那種孤單寂寥的心情,讓沈溪無法忍受。

沈溪本想去找蘇通把酒言歡,可想到蘇通的為人,這會兒還不知他在做什麽,也未必能找到人,找到可能就得跟著花天酒地,那並非是他想追求的生活。

最後沈溪只能寄希望於早點兒入睡,可惜漫漫長夜,入眠成為一種奢望。

一個夜晚,就好像是一個冬天那麽漫長。

等再醒來時,院子裏屋檐水滴滴答答串起了珠鏈。

北風蕭蕭,秋雨連綿,降溫幅度很大。沈溪只好換上秋衣,想到以往每當天涼,周氏、林黛、謝韻兒總會為他準備好更替的衣服,服侍他穿上,那種幸福的回味,讓他臉上湧現一抹笑容。

眼睛有些幹澀,但沈溪還得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前往禮部走一趟,將皇宮祈福儀式所需要的物品清單呈報上去,等候批復,他要盡快將這差事完成,看看朝廷接下來對他有何安排。

直到下午,沈溪才從禮部離開。

大明衙門辦事的效率不是一般的低,官員冗雜,人浮於事,想找到專門負責的人難上加難,一把手高高在上,基本不會照面,就算是二三把手,也大多在外忙碌,尋常根本見不著人。

涉及到具體的事務,一個衙門內還要層層上報,等到最後沈溪回來並不是事情已經辦完,而是讓他回家等消息。

“連皇家的事情都如此不上心,指望他們為老百姓做事更不知拖到猴年馬月。”

沈溪出了禮部大門,本要打道回府,但想到謝遷有約,預計要說的無非是昨日謝遷上奏的那份觸怒弘治皇帝的奏本。

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少不了,沈溪在給謝遷出“止戰”主意的時候就料到會有這結果,謝遷感覺自己被沈溪拿來當槍使,但其實沈溪是變相幫他忙,就看如何理解。

到了謝府,時間尚早。

徐夫人並未出來迎接,反倒是謝丕笑盈盈出來,噓寒問暖,話不到三句,便說到《四書》《五經》上。

謝丕中舉這幾年時間,基本都在家閉門讀書,很少出去參加文會應酬。

以前謝丕熱衷於沈溪的心學,但這次再會,謝丕對心學只字不提。沈溪料想,應該是謝丕被他老爹明令禁止,不能再牽涉到冒天下理學大不韙的心學。

“……沈先生,昨日未及相問,此番回到京城,您準備往何衙門任職,可要回翰苑重為侍講,侍班東宮?”

謝丕對於沈溪未來的去向很關心。

畢竟沈溪是翰苑體系的官員,又曾在弘治十四年鄉試中做了他的“座師”,若沈溪繼續留在翰林院體系,極有可能將來作為會試主考官。

能成為會試主考官的學生,那自然是先人一步了解到主考官對於學問的喜好,或者在平日的練習題中,就會參雜有未來會試的考題,沈溪隨便說幾句話,都可能會對謝丕中進士有莫大幫助。

沈溪笑著搖頭:“不知道,暫且只是在都察院掛職,依然為右副都禦史。”

雖然沈溪辦的是禮部的差事,但掛的是都察院的職位,這也是因他剛從東南回來,朝廷尚未給他安排實缺,等於說沈溪還處於賦閑狀態。

謝丕父親是朝中要員,他對朝廷的官員升遷體系還是了解的,他知道沈溪這樣掛職的人,將來要安排實缺不易,除非有人退下來,或者是層層遞補,否則沈溪就要長久等下去,回翰苑更是難上加難。

“可惜,可惜。”

謝丕臉上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沈溪笑道:“無甚可惜,做學問而已,在何處又有所區別?學問自在心中。”

謝丕想了想,會意點頭,欣然道:“先生說的是,學問自在心中。”

……

……

謝丕沒有陪沈溪太久,便回去溫習功課,但在沈溪看來,謝丕是怕遇到他老爹回來發現他偷懶。

謝丕弘治十五年未中進士,對他的人生影響不小,來自家族的壓力,令他感覺肩膀無比的沉重。

謝遷如今已經快六十歲了,不可能久在朝中擔任內閣大學士,就算謝迪如今已經是從五品大員,也無法保證謝氏一門的世家大族地位,必須有後起之秀挑起大梁,而謝丕就是被寄予厚望的那個。

余姚謝氏家族不單只有謝遷這一脈,因是書香門第,家族各系出了不少讀書人,但最有成就的還是謝遷父親謝恩這一系。

謝遷是家中長子長孫,二弟謝選十九歲過世,無後,謝選妻子陸夫人時年二十二歲,立志不改嫁,當時謝遷便將幼年的謝丕過繼給陸夫人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