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七章 西北無戰事

謝遷口中將沈溪稱為“小兒”,但他一點兒都不覺得沈溪幼稚,相反認為沈溪很明智,那就是穩紮穩打。

沈溪如果急著出居庸關,六千兵馬就算遇到七八百規模的韃靼騎兵,基本也會遭遇滅頂之災。

沈溪率領的不是相對精銳的邊軍,也不是地方衛所軍隊,而是京營兵馬。

京營兵馬平日耀武揚威,自以為是京畿戍衛的精英,可到打起仗來連縮頭烏龜都不當,而是直接當兔子,比比誰當逃兵跑得更快。

當謝遷得知沈溪屯兵居庸關時,嘴上罵沈溪膽小怯懦,但其實心中已在想辦法幫沈溪向朝廷找各種理由開脫,因為謝遷是支持沈溪駐兵居庸關的。

就在此時,沈溪配合地什麽都沒提,反倒是張永這個監軍,發加急戰報前往京城,告知皇帝和朝廷,原來不是沈溪不想出兵,而是京營那些將領挾兵自重,而且張永還特別點出,沈溪並不想利用張永來向朝廷訴苦,而是在想辦法解決矛盾,盡量安撫軍中將士……

張永對沈溪的恭維,恰到好處,不但解決沈溪面臨的危機,令朝廷對沈溪信任依然,連沈溪駐兵居庸關超過十天這件事似乎也沒誰追究。

沈溪這個奉命緊急馳援西北的最主要一支兵馬,居然一出兵就龜縮不前,說出去都會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馬文升想追究沈溪的責任,但首先要過謝遷這一關,怎麽說沈溪都是謝遷的孫女婿,又是幾人聯合保舉,馬文升要打自己的臉,其實也不太好下得起手,畢竟現在沈溪在前線除了畏縮不前外,並沒有犯什麽大錯。

但就是這個“畏縮不前”,已讓馬文升覺得是最大的錯誤,非要及時糾正不可。

“於喬,你別太著急,沈溪駐守居庸關,到底是情有可原,還是退縮畏戰,之後自有分曉,但近來西北戰報鮮有傳到京城者,即便傳來也都是不痛不癢的消息,對此你如何看待?”馬文升將心頭最大的疑慮說了出來。

沈溪出兵前,西北戰局基本是多點開花,各處都在匯報有韃靼大軍的蹤影,以大同鎮為中軸,其中宣府和三邊地區匯報的韃靼劫掠和攻打的頻率最高。

可當沈溪出征後,韃靼人突然消停了,各城塞的奏報都變成不痛不癢的日常回報:“我們城池和要塞一切安好,盡管有小股韃靼騎兵襲擾,但威脅不大,請祖國人民放心!”大概就是這麽個節奏。

謝遷對此根本不了解,他道:“莫不是北寇聽聞我朝出兵,以為我朝兵馬銳不可當,所以先行撤兵?”

馬文升道:“於喬是否太樂觀了一些?”

在這個長者面前,謝遷更像是一個固執的倔驢,他之前就認準韃靼人是強弩之末,一定會在戰事爆發後即選擇撤兵,甚至還以此向朱祐樘打包票,結果被韃靼人接下來的軍事動向打臉。

到了現在,謝遷還是覺得韃靼人沒能力對大明疆土持續性進行進攻,在戰事發展到一定的階段之後,尤其是在朝廷派出往援兵馬後,會選擇撤兵。

在前線沒有更多戰報傳來的情況下,各城塞的兵馬缺少呼應,基本都是守在城塞中等候外界的消息,或者是將自己城塞的消息匯報給京城。

現在韃靼人的中軍主力在何處,或者說韃靼人是否撤兵,或者是韃靼人是否在醞釀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就只能從戰報中的蛛絲馬跡中來找尋,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內長城一線的紫荊關和居庸關安然無恙,偶爾出現的些微韃靼哨探不足為懼。

韃靼人暫且只是在內長城和外長城之間的腹地活動,戰火一時間燒不到京城來。

當下最好的結果,就是韃靼人在聽聞大明朝廷派出援軍之後,選擇撤兵的方式來避開大明兵馬鋒銳,這樣沈溪就能順利領兵收回榆林衛,完成朝廷交托的任務,沈溪能成為功臣,大明朝廷的顏面能保住,唯一遺憾的是朱祐樘用軍事行動來威懾韃靼人的目的無法達到。

謝遷反問:“馬尚書以為我太樂觀,那馬尚書自己觀點又如何?”

馬文升道:“西北戰事尚未休止,北寇破我三邊重鎮榆林,僅僅依靠片面的情報便推斷韃靼人會退兵是否太過草率?”

“之前隆慶衛奏報居庸關涉險,北寇中軍或有往居庸關靠近之意,而今沈溪駐兵居庸關內,北寇又暫且失去動向,或許韃靼想趁我大明不備,一舉攻破居庸關,或者從古北口、紫荊關一線向南直逼京畿防備?”

兩個人議論韃靼兵馬動向,謝遷對軍事涉獵不多,但他深信韃靼人在之前幾年的內鬥中折損嚴重,所以他所持觀點,與馬文升並不相同。

謝遷道:“馬尚書是否過於憂慮北夷戰略?北夷內患多年,牛馬羊缺損嚴重,將士疲憊,趁我朝不防能奪取榆林衛城,確實讓人驚嘆,但若說北夷能趁機東進進犯我京畿要地,我如何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