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四章 鬧劇的背後(第2/2頁)

這也是為何太監愛財,因為只有白花花的銀子在太監看來才最切實際,有了金銀珠寶才有倚靠,將死時才能找人為自己殮葬。

沈溪道:“懷來衛咱們就不進駐了,否則那些孬兵又要提條件……既然是趕路,接下來幾日加快腳步,每天……爭取走四十裏路吧!”

每天走四十裏,這在張永看來顯然不夠,張永很希望沈溪能拿出主帥的威嚴,可惜張永只能幹著急,沈溪並不為他著想。

張永急迫地道:“沈大人,咱家不知您的意思,但您就不怕這一路上突然躥出一股韃靼兵馬,阻斷了我們的前路?到那時,做了韃靼人刀下亡魂,有理說給誰聽去?”

沈溪道:“張公公這話,還是在升帳時跟下面的軍將說吧,沖著他們發發脾氣也可……張公公應該看到了,不是我不急,實在是手下人太過貪婪,就算我自個兒走得再快,他們出工不出力老是拖後腿,能有什麽辦法?”

張永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再也沒有之前對沈溪的好脾氣,沖著沈溪大吼大叫:“就算沒辦法也要沈大人您去想,陛下派沈大人擔任的是延綏巡撫,對麾下將校擁有先斬後奏的大權,完全可以殺一儆百。可是,沈大人您自己都不上心,無法做到殺伐決斷,難道要讓那群喂不飽的白眼狼良心發現?”

雖然沈溪已經極力克制,但聽到張永如此中肯的評價,說胡嵩躍等人都是“喂不飽的白眼狼”,沈溪還是不由笑了起來,這形容太貼切了。

沈溪道:“張公公,其實有些事我不想隱瞞你,三年前我帶著京營兵往西北去送炮,也遇到相同的情況。京營兵有個特點,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等他們真的發現韃靼人攆在屁股後面時,跑的比誰都快。張公公或許不久的將來就能見識到。”

“什麽,讓咱家見識被韃靼人攆著跑?沈大人,您沒事吧?還是沈大人得知什麽情況,沒跟咱家說?”

張永聽到後緊張起來,見沈溪說得如此輕松淡然,好像早就知道韃靼人的動向一般,張永生怕自己被蒙在鼓裏。

沈溪道:“張公公可有聽過引蛇出洞?”

“什麽引蛇出洞,咱家從未聽聞,沈大人博覽群書,可別在咱家這個宮人面前顯擺!”張永不滿地說。

“就跟拋磚引玉的意思差不多吧。”沈溪道,“三十六計當中的拋磚引玉,張公公總該知曉吧?”

張永思考了一下,驚訝得合不攏嘴,道:“沈大人,您莫非是想說,咱這一路人馬,就是你拋出來的磚,要引韃靼人那玉?讓我們送死?”

沈溪心想,你總算聽明白了,你以為我在路上跟這群人耗著,是好玩麽?等這群人見到韃靼人的身影,他們就知道什麽是急迫,知道面臨的局面到底有多嚴重,那時候每個人都能健步如飛。

想到當初在榆林衛外,沈溪所率京營送炮人馬,用兩條腿跟四條腿的韃靼騎兵賽跑,那狀況也真是歡騰,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慘勝,但也讓沈溪見識到了一個人身體潛能的最大極限,那時宋書等人為了一條命而拼盡力氣,甚至跟韃靼人死戰到底。

可惜在榆溪河南岸的那場戰事中,沈溪所部在完成對韃靼人的炮擊後,被小股韃靼騎兵襲擊,損失慘重,其實那些京營兵有大半都沒能回到京城,真正成為西北戰場上的亡魂,正所謂“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雖然這些人生前有種種不堪,但沈溪是發自內心尊敬他們,他們真正做到了死得其所,是永遠值得被歷史銘記之人。

所以無論別人對京營兵多麽地鄙視和不屑,沈溪也覺得京營兵或許是有些貪財、怯懦和窩囊,卻沒有對手下這六千名將士有何輕視,他現在只是在想辦法激發這些人的鬥志以及對生存的渴望。

沈溪道:“張公公說的對,但不全對,說拋磚引玉或許不恰當,說是拋磚探路更為貼切,現在咱們試探的是前往宣府這條路上到底有多少韃靼兵馬,如果韃靼人將進攻重點轉移到宣府鎮,當韃靼人聽說援軍到來時,其目標一定會轉向援軍,也就是我們,那時候我們再伺機而動!”

張永一臉死到臨頭的神情,道:“伺機而動?恐怕到時候想動也動不了了,人都死了,怎麽動?”

“沈大人,您這人可真心大啊,咱家本以為跟著您這樣謹慎的人出來能留條命回京城,現在倒好,您這是把自己當作誘餌,這不是找死嗎?天下間像您這麽傻的人,去哪裏找?”

情急之下,張永再也不顧什麽禮數,破口大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