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八章 私信和公函

朝廷大臣都未曾上奏的事情,如今卻被一個熊孩子當面揭破,不但弘治皇帝的臉面不好看,這些朝中重臣的面子也都掛不住,明擺著他們這是選擇性上報,屬於報喜不報憂……劉大夏在寧夏鎮節節勝利就上奏,沈溪說在宣府鎮遭遇韃靼主力就視而不見。

“咳咳咳!”

朱祐樘再次劇烈咳嗽起來。

蕭敬沒敢再給朱祐樘輕撫後背,在這件事上,他也有過錯,可以說是他和李東陽有意識地將此事隱瞞下來,才有了現在的尷尬狀況出現。當然簫敬自己並不覺得如此做有什麽錯誤,畢竟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沈溪會在宣府鎮遭遇韃靼主力。

劉健、李東陽和馬文升面如土色,他們都算得上知情不報,沈溪上奏這件事對君臣關系傷害很大。

只有朱厚照在旁邊瞪大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熊孩子這會兒心裏想的是:“哎呀,這不對呀,難道我說的這些事,父皇不知道?”

瞬間,熊孩子自信心爆棚,能比自己的老爹提前知道一些事,自己就好像有先見之明一樣,而且他說完這些話後老爹也不訓斥他了,就好像認為他所說的話有道理。

朱祐樘在劇烈咳嗽好一陣子後,才招了招手,吩咐:“將沈卿家上奏,呈報到朕面前!”

原本被壓下去的奏本,注定會被留中不發,但最後卻從那堆積如山的奏本中找出來,送到朱祐樘面前。

等謝遷將奏本呈遞到龍榻前,朱祐樘親自坐起,將奏本拿在手中,吃力地閱讀起來……似乎連別人讀他都不放心,想親自查看奏本的內容。

等確定沈溪上奏說在宣府遭遇韃靼兵馬,退守土木堡,而且沈溪在奏本中說,從方方面面情況分析,韃靼人的進攻方向是張家口堡和宣府鎮時,朱祐樘的臉色非常難看。

為了不傷害君臣間的感情,朱祐樘說話極有分寸,擺手道:“幾位卿家不是說尚且在調查此事麽,可有結果?”

謝遷等人面面相覷。

之前謝遷說此事是因為沒調查清楚才未上奏,是想給在場的大臣找台階下,邊關所有重要的戰報照理說都應該呈遞給朱祐樘知曉,沈溪這份奏報沒有任何理由給壓下來。

既然已經壓下,自然也就沒人再去調查,如果沒有朱厚照突然提出,朱祐樘也不會過問此事。

“回陛下,暫且尚無消息傳來。”

謝遷作為始作俑者,說出的話得自己出來圓場。

“暫無消息?也罷,也罷,宣府乃我京畿防備重中之重,宣府之事豈能連京城這邊都不知情?快些去調查,朕不想讓自家院門已在敵人鐵蹄威脅下,尚且懵然未知,在事情未明之前,京師周邊戒嚴萬不可解除。”朱祐樘道。

謝遷等人都沒敢搭話,生怕在這節骨眼兒上說錯什麽。

朱厚照則得意洋洋地說:“父皇,您不責罰兒臣了?那就是說兒臣所說都是對的咯?兒臣早就說了,這京師戒嚴萬萬不能解除,若不然出事了誰來負責?”

朱祐樘之前責罵兒子,說要聽聽朱厚照奏報的事情,讓謝遷站出來說話圓場,以便兒子能免於處罰。

現在朱厚照的表現超出朱祐樘的想象,但還是讓他這個皇帝在大臣面前折損面子,態度不善:“回去用功讀書,朕有時間會考校於你,切不可有任何差池,否則還是要板子伺候!”

朱厚照悶悶不樂,暗忖:“我說的不對要責罰我,現在說得對,甚至幫你找出一個大問題,還是要罰我,是不是我這個當兒子的就一定是要被處罰你才樂意?”

“不行不行,我要趕緊想辦法獨立,最好是能早點兒當皇帝。要是父皇能跟歷史上一些皇帝那樣,提早禪位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試試當皇帝的滋味,如果不行,再讓父皇繼續當……哈,這主意挺好,但如果跟父皇說了,他一定會打我吧?”

……

……

因為朱厚照的突然出現,之前商議的關於京師解除戒嚴之事,便不了了之。

京師戒嚴會繼續下去,一直到確定京畿徹底安全為止,誰人上奏此事都無疑是給自己找麻煩。

幾名重臣從乾清宮出來,每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如果是別人出來揭破這一切,他們可以抓住那人的把柄,狠狠發泄一通,但這次出來阻撓的是太子,那可是儲君,未來的皇帝,再加上朱厚照原本就是個半大的孩子,這些文臣有什麽氣也不能跟孩子計較。

“於喬,太子那邊獲得的情況,是你找人去轉告的?”馬文升見李東陽和劉健都有意相問,但不好意思出口,便大聲問了一句。

謝遷斜眼打量馬文升,道:“馬尚書認為小老兒是沒事找事之人?”

如果換別的時候別的事情,別人也不會相信謝遷會去找太子說這事,但眼下謝遷對沈溪的維護那是人所共知,似乎除了謝遷外,別人都沒有“作案”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