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五章 築京觀

午門之前。

朱烈面對朱佑樘,就差把自己的心窩子掏出來給皇帝看了,這位八輩子都沒機會面見天顏的微末將領,從未想過有機會在皇帝面前表現出自己的風采。

抱著這種心態,朱烈說話別說是口出狂言了,就算是中規中矩地講,他還擔心自己講錯了。

朱祐樘指了指遠處堆放韃靼人首級的車輛,詫異地問道:“這……這些還都是小數目?”

朱烈想了想,相比於城外那堆積如小山一樣的首級,這些的確不算太多,趕緊行禮道:“回陛下,是這樣的!末將不敢在陛下面前說謊!”

李東陽在旁邊笑著問道:“不知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朱烈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末將姓朱,名……名叫朱烈!不知道這位上官是朝中哪位大人?”

因為朱烈從未有過面聖的經驗,以至於他說話都帶著一股土氣,少了朝臣那種溫文爾雅照本宣科式的規範,朱祐樘一擺手,道:“暫且先不問了,諸位臣僚都先各回各位,靜待禦林軍將賊寇首級運來便是!”

李東陽本還想替劉健質問朱烈,但聽了皇帝的話,心頭也有些惱火,在他看來,沈溪麾下這些將領太過無恥,連說謊都不打草稿。

返回車隊旁,朱烈等候下一批首級到來。雖然他嘴笨,但膽子奇大,要是讓劉序來面聖準會被嚇得戰戰兢兢魂不守舍,這次朱烈也是代表整支勤王兵馬向皇帝呈報事宜。

李東陽低聲問謝遷:“於喬,你信那朱烈的鬼話?”

謝遷眯著眼反問:“賓之此話,讓我如何回你?我倒是不想相信,可始終……那是沈溪小兒帶出來的兵將,賓之以為呢?”

李東陽有些氣結,他本以為謝遷會站在內閣的立場上想問題,卻未料謝遷在這種問題上推搪,居然偏幫沈溪的人說話。

正交談間,外面第三批一千多頭顱運送到午門前面。

禮部和兵部的官員又趕緊上去做簡單的查驗及清點工作,皇帝見又是幾輛載著首級的馬車過來,心頭很是高興,自打他登基以來,少有機會參加這麽大規模的獻俘儀式……如今當著文武百官以及各藩屬國使節的面,親眼見證大明將士的赫赫武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朱祐樘興奮不已,周身氣血翻湧,忍不住又劇烈咳嗽了幾聲,劉健趕忙上前奉勸:“陛下當早些回宮!”

朱祐樘有些不耐煩了,怎麽老勸朕回宮?就沒其他意見了嗎?當下擡手道:“不急在一時,都到這個地步了,朕還是先等典禮結束後再回宮不遲!”

這會兒朱祐樘正看得過癮,加上心中好奇,到底沈溪所部兵馬斬獲多少韃靼人的頭顱,讓他走他還偏偏不走了呢!

李東陽在旁邊掐指一算,這都近八千首級了,加上沈溪俘虜的兩千多韃靼人,沈溪戰勝的韃靼兵馬,已經足額過萬,他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按照那朱烈的說法,似乎後續還有大批首級,莫非是加上京師九門之戰的首級?難道是陛下征調那些首級過來,混入沈溪軍中充數,目的是在各藩屬國使節面前炫耀我大明軍威?”

李東陽不信這些首級都是沈溪所部得來,趕緊去問劉健,劉健低聲道:“沒有的事情,京師保衛戰結束,首級計功後,都已經就地掩埋,怎麽可能參和進來?”

朱祐樘心情無比歡暢,笑眯眯地對朱烈道:“朱將軍,朕問你一件事,這一千多首級,是哪一戰所得?”

皇帝親口問自己的功勞史,朱烈就好像打開話匣子的牛皮大王,興沖沖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話,這是韃子國師亦思馬因,帶兵到土木堡當日,突然發起攻城之戰,結果被沈大人用火炮轟了幾下,又充分利用塹壕戰術,火銃與弓弩結合,韃子根本無法靠近城池,留下千把屍體,狼狽逃竄。原本得到的首級更多,但韃子給拖回去了一些,使得這一戰斬獲首級並非很多!”

朱祐樘微微點頭,趕緊對旁邊的常侍太監吩咐一聲,這會兒他要準備對比之前沈溪進獻的請功奏折,看看能否得到印證。

結果請功奏折還沒送來,便有新的傳令兵到來,這次傳令兵的嗓門比之前大了許多,每一聲喊所過之處,都能引起一片嘩然:“第四批韃靼人首級,共七千四百零五之數,運送至京城午門!”

聽到這聲音,朱祐樘霍然站起,大聲喝問:“多少?”

朱烈以為皇帝耳背,趕緊重復了一遍:“回陛下,是七千四百零五。嘿,這是韃子國師亦思馬因於十月十七晚攻打土木堡,一場血戰殺下來的戰果,那一晚可以說是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夠了!”

劉健打斷了朱烈準備長篇大論的話語,厲聲道,“很多話,適可而止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