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二章 協議

有些事,朱厚照就算想隱瞞下來也不可能做到,就好像他來湖廣這件事,遲早會被朝廷知曉。

沈溪最多可以不承認見過朱厚照,但若說對朱厚照來湖廣的事情全不知情,朱祐樘可能會更加惱火。

不知情,代表無法提供保護,朱佑樘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身處險地,即便他看到自己兒子平安回京,還是會覺得沈溪失職。

沈溪回到總督府,琢磨該不該把這件事告知朝廷。

這可比行軍作戰運籌帷幄復雜多了,要全盤考慮事情背後的種種利益糾葛,揣摩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心理,做出最有利的應對。

最後沈溪意識到,跟朝廷匯報不適合,但跟謝遷說一說則未嘗不可。其原因在於,朱厚照離京,到現在仍舊是朝廷的機密,甚至連謝遷南下的目的都無人知曉。

如果沈溪這個時候上奏,奏本必須過通政使司,再到內閣,如此事情便再也隱瞞不下去了,但如果跟謝遷商議,因謝遷總是站在他的立場考慮問題,則謝遷有可能根據朝廷的情況,做出更為理性的奏報,這對沈溪來說反而更有利。

如此一來,就得先把謝遷找到。

好在謝遷之前已經說過要去蘇州府,再加上雲柳和熙兒本身就是東廠的人,只要與謝遷的手下聯系上,傳遞消息應該不會有何困難。

沈溪準備讓謝遷收到信件後便回京復命,如此事不對謝遷說明,他很可能會繼續在江南之地找尋,回頭等朱祐樘見到兒子再招謝遷回京,朱祐樘或許會認為謝遷失職,謝遷的前途將會蒙上一層陰影。

謝遷的官運,很可能影響沈溪未來在朝中的地位,絕對不能在這個問題上掉以輕心。

……

……

翌日清晨,還沒等沈溪睡醒,精力過剩的朱厚照早早便來到總督衙門。

熊孩子根本不知什麽是客氣,更不知道攪人清夢是多麽可惡的一件事,他就是想盡可能與沈溪待在一起,讓沈溪帶著他吃喝玩樂,好好享受。

沈溪匆匆起床,穿戴好來到院子裏洗漱,朱厚照興沖沖地闖了進來,看到沈溪睡覺的院子還沒他在官驛的豪華,臉上不由閃過一抹詫異,隨即他便撇開雜念,不停講述他此番南下的感受:

“……沿江兩岸風景不好,很多地方都是窮鄉僻壤,遠不如運河兩岸繁華。但九江和武昌府是例外,明顯能感覺到岸邊人煙稠密許多,江面上船只也明顯增多。先生,武昌府有什麽名勝古跡?您能帶我去看看嗎?”

沈溪將洗臉帕放下,打量熊孩子,問道:“你千裏迢迢南下,就是為了領略一下風景,而不是為人文?”

朱厚照這年歲,哪裏分得清風景和人文的區別,他想了想,道:“先生說的人文,是指百姓疾苦吧?我沒在城鎮和村莊逗留太久,只是沿著江岸走,偶爾會在江邊的城鎮小住一兩日,如此匆匆一瞥,只能看看風景吧。如果先生覺得我對人文了解得不夠,那可以帶我領略一下武昌府的風俗人情,世間百態啊!”

朱厚照嘴角浮現一抹壞笑,顯然,他已學會與人溝通的技巧,有很多正是沈溪潛移默化教給他的。

沈溪道:“說了就三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在此期間你想看什麽都可以,但三天後你就要動身返回京城,如果你能答應下來,我就陪你到處走走看看,你若是不答應,那就自己在周圍轉轉,甚至自行離開武昌府,我不攔著你!”

聽到這話,朱厚照眨眨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委屈地問道:“先生,您真的不管我麽?”

沈溪義正詞嚴:“強扭的瓜不甜,我送你回京,路上若讓你跑了,我無法跟陛下和皇後娘娘交代,還不如從開始就撒手不管,即便你死在路上,我也可以跟朝廷說壓根兒就沒有見過你。”

“怎麽取舍,由你自己來定奪吧!”

朱厚照一臉的不情願,他既想跟沈溪在地方上風光一把,順道跟沈溪學一些治國平天下的本事,另一頭卻又想維持目前自由自在的狀態,到別的地方走走逛逛。

這些日子,熊孩子在地方上玩野了,心有些收不住……他這年歲根本就不懂得思念故鄉和親人,外面的世界可比皇宮裏拘束無聊的生活精彩多了,驟然看到這花花世界,每天都可以經歷不同的新鮮事物,朱厚照便想長久留在外面,不回京做那籠中鳥。

熊孩子暗自嘀咕:“看沈先生那嚴肅的樣子,看來我這邊不答應是不行了。這樣吧,我先允諾下來,安安穩穩過上三天,到時候我再悄悄溜走,即便沈先生要送我回京也找不到人……我留下一封信,就說自行北上京城,這樣一路上我又可以領略不少地方的風景。對,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