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九章 虛報

如今朝廷跟地方上的信息溝通渠道不完善,尤其是在叛亂之地,幾乎所有情報信息都等沈溪提供,西南戰場的事情,沈溪到了一言堂的地步,別說現在張永和劉瑾沒來,即便這兩個監軍太監到了,也對沈溪形成不了任何掣肘。

沈溪仔細端詳間,通道縣令胡慶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彈一下,生怕給沈溪留下一個壞印象。

沈溪道:“胡知縣,起來說話吧,你現在尚有機會將功補過,助本官克復通道縣城,如果你有異心,本官絕不輕饒……至於你是忠是奸的問題,本官不會忙著蓋棺定論,需要你好好表現,為自己正名……”

沈溪不著急給胡慶和張耀明這樣棄城逃跑的官員匆忙下結論,他們的功過,將視他們在這場平叛戰爭中的整體表現而定。

胡慶和張耀明手頭上的兵馬雖少,但大多是本地人,熟悉周邊地形地貌,沈溪打算把這些人分別編入軍中,充當向導,傳遞情報。胡慶和張耀明為了避免被追責,一定會督促屬下,無形中免了沈溪不少麻煩。

胡慶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張耀明見狀趕忙扶了一把。

對於這些失陷城池的文官來講,這場叛亂發生後日子太難熬,一邊擔心被叛軍追殺,一邊又畏懼被朝廷追究責任,一直等援軍到來卻杳無音信,城中駐守兵馬,不是巡檢司就是臨時組織起來的民夫,能起到的作用極為有限。

現在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沈溪盼來了,但沈溪卻表現出一副不草率定案的姿態,要讓他們全力輔佐剿匪,再向朝廷申報。如此一來,他們只能卑躬屈膝,全力迎合沈溪,為洗脫自己的罪名而努力。

胡慶躬身道:“大人,圍攻通道縣城的是苗寨三千多人馬,十倍於我,並非下官不盡力……”

沈溪眯著眼打量胡慶,問道:“胡知縣,有些話可別亂說,你數清楚了叛軍人數有三千?這數字沒有絲毫錯漏?”

胡慶著急了,漲紅著臉分辨:“下官雖然未親自上城頭清點,但綜合方方面面的情報,這個數字絕不會有假……”

沒親自清點還敢保證不會有假,這話張耀明聽了非常耳熟,他遇到沈溪,被沈溪追問靖州城內叛軍數量時,也是一口咬定足有五千,結果攻進城後才赫然發現,叛軍連一千都不到,只有四五百人。

對此情況,張耀明只能解釋叛軍大部分人馬出城掠奪去了,未留在城內,或者是因沈溪率軍到來,聞風喪膽,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駐守。

沈溪板起臉來:“你可敢立下軍令狀?若所報數字有所偏差,到那時一頓軍棍還是輕的,說不一定就要下獄……”

胡慶沒想到沈溪居然如此較真,這下他可不敢打包票了,其實他就是在沈溪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忠君為國,若說的數字少了,他自己丟人不說,或許還會落罪,就算不背負戰敗之責,瀆職怠戰的罪名少不了。

胡慶硬著頭皮回答:“沈尚書,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下官怎敢保證此時通道縣城內到底有多少叛軍?”

張耀明翻了翻白眼,出言喝斥:“不知道有多少叛軍,就別亂說話,你以為在沈尚書面前可以信口開河?現在沈尚書又不是要治你的罪,如實說,否則別怪本官保不住你!”

胡慶擡頭看了張耀明一眼。

在大明,知州是從五品文官,地位要比知縣高上不少,胡慶現在等於是同時面對兩個上官,而且都是文官,其中之一還是左都禦史兼兵部尚書,可直達天聽。

叛亂發生後,胡慶第一次遇到比自己官階高的文官,至於遇到武將,他倒沒什麽好害怕的,在大明沒有一個武將敢殺文官,但現在遇到文官上司就不同了,尤其沈溪現在掛左都禦史兼兵部尚書銜,手持王命旗牌,要殺他太容易了。

胡慶趕緊解釋:“尚書大人,下官並不能判斷此時通道縣城內到底有多少人馬,大約……或許有千人之數!”

沈溪冷笑道:“之前一口咬定三千人馬,現在卻說千人之數,到底是多少?”

胡慶有些膽怯,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不知!”

沈溪打量張耀明,目光好似在說,你們這些人真是一個德性,說話都這麽沒譜,難道當官就可以滿嘴跑馬?

張耀明羞愧地低下頭,根本不想與沈溪對視。

沈溪看了看旁邊的侍衛,吩咐道:“大軍馬上就要出發,現在請胡知縣到馬車上休息,一路上照看好胡知縣,有什麽差池,唯你等是問!”

侍衛就算再遲鈍,也能聽懂這話是什麽意思,沈溪是讓他們看管好胡慶,一直到光復通道縣城為止。

看起來沈溪沒有要重用胡慶的意思。

畢竟一個臨陣脫逃的知縣,就算城池失陷他沒有直接的責任,但不與城池共存亡便是很大的罪名。